他以为徐知竞开玩笑,随手输了六位数进去,并不真的指望对方兑现。
可AMEX的提示不久便点亮了屏幕,带来一声短促的震动。
谢瑜停完车,用徐知竞的门禁进了电梯。
温度一高,后者似乎又有些犯困。
谢瑜才拿了天价‘辛苦费’,多少萌发出一种责任感。
他陪着徐知竞回家,用对方的微波炉热了杯水。
再一转头却发现徐知竞已经在沙发上睡下了。
玻璃幕墙外,哈德逊河的波光衬着笼罩曼哈顿的大雪。
向来繁华的纽约仿佛顷刻间安静下来,仅剩无声的落雪,渺远的灯火,室内微弱而持续的白噪音。
谢瑜拿着那杯水来到沙发旁,蹲下身,很轻地将它搁在了茶几上。
他尽量不去惊扰徐知竞。
听对方的呼吸规律地,稳定地,轻絮地对应上胸腔的每一次起伏。
睡着的徐知竞像是褪去了所有生活在这座城市中必须的伪装,意外地展露出脆弱与不安。
哪怕时间退回半小时之前,谢瑜都还有亲吻对方的冲动。
可或许是今夜难得静得出奇,又或许眼前的徐知竞实在显得陌生。
谢瑜盯着对方放空了一会儿,忽而也就不再有先前的执着。
徐知竞完美地贴合了他对理想爱人的一切标准,偏偏却没能带来悸动。
爱情大概会是亘古的难题,千年万年地将人类困囿其中。
——
徐知竞的房子位置好,整座城市都展现在巨幅的玻璃幕墙间。
圣诞的大雪如电影般缓慢放映,随时间连河岸都被染白。
谢瑜来到窗边,蓦地想起初雪这天的愿望一定会实现。
他好像什么都不缺,兜兜转转只许下一个模糊的,不定性质的心愿。
希望生活顺利,快乐富足。
谢瑜睁开眼,交握的双手没有分开,仍旧停在襟前,用一种虔诚的姿态望着自天际凝结坠下的冰晶。
他后知后觉想起这是徐知竞的家,于是替对方也许下一个愿望。
“无论什么,拜托都让他实现吧。”
“不然白送我那么些钱……”
徐知竞也会有遗憾吗?
谢瑜许完愿才想到这件事。
他回过头,视线从徐知竞身上渐渐向一旁移动。
不远的柜子上放着盏台灯,灯下则是一个棕色的木质相框。
客厅光线幽暗,只有从玄关处恍惚弥散的昏黄。
相片中的青年沐浴在朦胧的光影下,裹着一条薄毯,安稳而宁静地沉睡于午后。
绒毯间有叶片零星投落的光斑,大约隔着窗帘,画面影影绰绰,像是蒙着层柔和的滤镜。
谢瑜从来没有看清过徐知竞的锁屏,只觉得那位不知名的青年大约会有一双特别漂亮的眼睛。
而此刻,镜头定格下的瞬间清晰地呈现在谢瑜面前。
即便无法窥看对方的眼眸,停留在相框内的世界也已然足够衬托出青年静谧的,模糊带着些许郁气的靡丽。
谢瑜不由为一个陌生人产生感慨,也难怪徐知竞念念不忘。
奇怪的是,照片里的阳光再温暖,再璀璨,谢瑜感受到的也只有近乎腐朽的冷然。
他因此想象不出那是一段怎样的爱情。
或许就连徐知竞都会有无法实现的遗憾。
往事定格在早已逝去的过往,胶片一样反复循环。
要不断向前,用无数琐事才能掩盖倒带时‘嗒嗒’发出的类似心痛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