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自横将陆唯西送回住所,叮嘱他每种药的服用方式,又觉得不放心,每个药盒上都用记号笔写了一遍,他们好像各自都有话说,但都出于某种理由没有开口。
陆唯西将周自横送下楼,直到他的车拐了弯,他仍看着车消失的方向恍惚走神,许久之后方才转身,等电梯的间隙,他靠着冰冷的墙壁回忆这几天,觉得仿佛像是一场梦。
周自横从小区出来后,在门口的便道上停下,置物盒中翻找了半天没找到烟,于是靠着椅背发呆,后来交警来敲车窗他才回了神,随后发动车子,他没有回家,开车直奔陵园。
又是一年深秋,来的路上皆是落叶枯黄,风一卷漫天飞,可停下车走进陵园,四下寂静,仍是一片绿意葱葱,一里一外两个世界。
周自横抬手用衣服拂了拂墓碑上的灰尘,然后坐下,周晚晴始终笑意盈盈,仿佛真的脱离苦海,身在五行之中。
“姐,你会怪我吗?”
爱这种东西,一旦滋生便会疯长,再有理智的人都控制不住,短短几日,周自横觉得他又陷得深了一些,刚刚从陆唯西家离开的时候,他甚至不想挪动脚步,还想将他拥在怀中亲吻。
“如果他不是陆唯西该有多好。。。。。。”
可是,这世上的如果能够都成真,那么他最希望的是如果那一晚周晚晴没有碰到冯卓那个人渣该有多好。
周自横坐着过了午饭点才下山回家。
之前家里骤然多出一个人的时候到没有觉得太不适应,可如今少了一个人的气息却让他生出一种家徒四壁的空旷和无所适从感,为了强迫自己少一些胡思乱想,周自横撸起袖子开始大扫除。
可是家里角角落落仿佛都刻录上了陆唯西的痕迹,他用过的杯子、牙具、毛巾都规规矩矩的放在该放的地方,周自横一股脑收拾起来去找垃圾箱,脱手那一刻却有些不舍,于是又欲拒还迎的收回去放回原处。
被褥上是陆唯西的味道,衣服上是陆唯西的味道,连卫生间里也仿佛残留着经由他的皮肤毛孔呼吸而出的沐浴露的香甜味,周自横觉得自己像是走火入魔的无头苍蝇,他有些挫败的坐在沙发里,整个人显得烦躁不安。
陆唯西的空调虽然修好了,但许是长时间不住人,家里显得空旷又冷清,人气寥寥,空调开了许久都没吹出些许人气,反而多了几分刺嗓子的干燥,他索性关了制热模式。
他的肚子到了午饭点便开始咕咕叫,几天的呵护关怀便让那娇贵的胃产生习惯和依赖,陆唯西无奈翻开手机点外卖,浏览了一圈页面上的美食图片,可点开哪一个都没有食欲,他又悻悻的关掉,抱着咕噜噜的胃忍了半晌,随后穿好衣服下楼。
电梯门打开时,陆唯西看到了邵君逸,他看了看楼层和闪烁的指示标,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在恍惚间按的是上行键。
“回来了?”
从那次半夜表白后,他们大约有二十多天未见,此时也显得有些尴尬,言语间似乎带上了客气疏离的感觉。
“嗯,你中午怎么有空回来?”
“下午要出差,收拾下东西。”
“哦。。。。。。”
“要出去?”
“下楼吃点东西。”
“我也没吃,打算回家做,要不要一起吃点?”
“算了吧。。。。。。”
电梯门自动合上前,邵君逸抬起手拦了一下,然后走出电梯,陆唯西下意识倒退几步。
“唯西,我们做不成伴侣,是不是因为我的一时冲动表白,连兄弟情义也一并散掉了?”
“不是。。。。。。。邵哥。。。。。。我有些不知道怎么面对你。”
“你既然没有那个心思,我也不会死皮赖脸纠缠给你形成困扰,或许想回到以前的那种相处模式也是一种奢望,但是,唯西,我不希望我单方面的感情成为横亘在我们之间的鸿沟。”
“对不起。。。。。。”
陆唯西觉得自己不够坦荡,生出些许愧疚,于是低下头。
“是我先给你造成困扰,要道歉也该是我。”
“表达喜欢是你的权利,我也很感谢你对我的偏爱,无须道歉。。。。。。大概是因为以前没有遇到过,所以才会显得不知所措,但并非是针对你这个人。”
成年人处理情绪似乎永远比意气风发显得的莽撞年轻人更加老练成熟,陆唯西羞愧于自己这一段时间的扭捏与和退缩,此刻想通后便不再耿耿于怀,坦然对上邵君逸的目光。
两个人相视一笑,似乎终于泯了恩仇。
“那么,陆律师是否愿意赏个脸,尝一尝我的手艺?”
“恭敬不如从命。”
邵君逸做的饭菜马马虎虎,油盐酱醋的量都放的很标准,但是炒出的菜却都是一个味道,吃一口觉得尚且可以,第二口便像是千篇一律,蔬菜本身的味道被掩盖,只余佐料缠在唇齿间。
做菜需要天赋和用心,邵君逸缺少的大概是后者。
陆唯西微皱着眉头吃完,更加想念周自横做的饭。
与邵君逸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一个多小时,他收拾出差走的东西,陆唯西告辞下楼回家,左右无所事事,于是又钻进书房研究周自横的案子,想着再补充一些材料为下一次论证会做准备,一忙便忙到了天黑。
自从患上失眠的毛病后,陆唯西便有些惧怕夜幕降临,此时,属于他的煎熬才真正意义上开始,并且,越惧怕心思便越焦躁,失眠的症状也会越严重,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总是想着周自横,恨不得即刻奔向他。
人的理智在反复的挣扎中似乎会被行动占据上风,直到开车行走在人烟寥落的街道上时,陆唯西才意识到自己在往周自横家走,他觉得应该掉头回家,可又舍不得。
反正已经是深夜,只是在他家楼下坐一坐而已,陆唯西这样安慰自己。
周自横大扫除了整整一天,晾完最后一件衣服,他套上衣服下楼扔垃圾,一出单元楼,在不远处的空地上便看到了一辆车,小区业主的车都停在地库,地上除了临时停靠一般不允许长时间停车,周自横多看了一眼,车牌号映入眼帘的同时,他反应过来这是陆唯西的车。
仿佛肢体在顷刻间不受控制,周自横走到车旁敲了敲车窗,玻璃摇下去后对上陆唯西仓惶又疲惫的脸。
“怎么停在这里,是落下什么东西了吗?”
“我把我的心落在这里了。。。。。。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