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禄敛了笑。
“微臣足不出户,知道什么?”
赵朔放下剪子,缓步进了殿内洗手。
这里里外外依旧是空无一人,赵朔也不喜欢外人伺候。
除了他们家丫头,这宫里的奴婢,他看谁都不顺眼。
“侦缉事,皇叔——”
赵禄抿唇。
“那是皇上决策,微臣不敢置喙。”
赵朔擦了手,“皇上随意坐。”
拎起一旁火上烧着的茶壶,赵朔极为娴熟的泡了两杯茶。
安静的房内,除了炭火哔哔啵啵的声音,便只剩下茶雾缭绕,被风吹散的香气。
“皇叔别怪朕心狠,父皇当年就因为棋差一招,最后连命都丢了。”
赵禄垂眸,“朕如今肯放了东方越,那也是看了皇叔的面子,否则杀父之仇,朕岂能不报。”
“还有一句话,叫做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赵朔凉飕飕的揭了赵禄的短。
赵禄面上一紧,没有说话。
“皇上与微臣在一起,就不必绕弯子,很多事你懂我更懂。”
赵朔淡淡然,“只不过彼此心照不宣,没有戳破罢了。”
抿一口香茗,赵朔斜睨默默不语的赵禄一眼,“你启用侦缉事,启用东方旭,是为了清除摄政王府逆党,因为没有比东方旭更知晓摄政王府的底细。”
赵禄点了头,“皇叔一点都没说错,朕必须做到万无一失。”
“可你如今做的,何止是万无一失?”
赵朔修长的指尖,慢捻着茶盏盖子,轻轻叩击着白玉茶盏,发出清脆而悠长的脆响,“皇上想要独揽大权,那也该明白心不可失的道理。
百官不齐心,天下不齐力,皇上一人天下,有意思吗?”
“天下,是父皇交付的,朕没有选择。”
赵禄喝着茶,说着极为凉薄的话语。
“选择是你自己的,说这样的话,只是不想让自己后悔罢了!”
赵朔垂着眉睫,“皇上可知,杀戮太多终有报的道理?此时酷吏,来日你若想挽回,就必须更心狠手辣。”
“谢皇叔教诲,朕记住了。”
赵禄深吸一口气,“皇叔还是决意要走吗?”
“你已做好了准备,不是吗?”
赵朔一语中的。
赵禄微微仲怔,而后垂眸,“皇叔该明白,朕不想让你走,若你执意如此,那只能看谁更快一步。
朕宁可杀了皇叔,也不会让皇叔流落民间。”
“微臣宁可死,也不会再留在宫中。”
赵朔长长吐出一口气,“皇帝是在宫里长大的,尔虞我诈的事情还看得少吗?你如今希望微臣来巩固局势,来掌控你所不能掌控的,可来日等你大权在握,皇上就不怕微臣会成为你最大的敌人吗?”
“最是无情帝王家,是敌是友从不能一概而论。
此刻是友,许是来日便成了敌人。
皇上愿意看到那一幕吗?”
赵禄眯起了眸子,“皇叔,会让那一幕发生吗?”
“谁知道呢?”
赵朔勾唇邪魅。
“皇叔,会成为朕的威胁吗?”
赵禄复问。
“所谓威胁,就要看皇帝自己心里是如何想的。”
赵朔放下手中杯盏,睨一眼花瓶里的花,“这花枝是微臣亲自打理,微臣觉得极好。
可皇上也许会觉得旁逸斜出太多,有碍瞻观,便一剪子都去了。
人心难料,岂能事事顺遂。
皇上觉得呢?”
赵禄沉默,握紧了手中的杯盏,手背上青筋暴起,好似愤怒又似无奈,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说的情绪在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