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了寒假不到一周就要过年了,电视里循环放着往年春晚的节目,一眼望去满屏都是喜气洋洋的红色,朝珣爸爸早早在那客厅里挂了许多年的“知足常乐”几个大字旁边,又挂了几个新的中国结。
朝珣妈妈在厨房里忙乎,准备好食材,然后一大家子开始包饺子。
这是他们家一直以来的传统,从他上初中就开始了,每年除夕的下午,他们都会聚在一起包饺子。
朝珣妈妈喜欢边看电视边包饺子,往年春晚的小品,她不知道看过多少次,但好像总是看不够,每次还是哈哈大笑,笑得手里的饺子皮都要拿不住,朝珣爸爸,这个沉默的男人,被她一激动抖了一身面粉,看上去有点滑稽,他“哎呀”了一声,看了眼朝珣妈妈,“你小心一点嘛。”
朝珣妈妈看着他捂着嘴笑,朝珣也笑,他笨拙的捏着手里的饺子皮,慢慢腾腾。
他干什么都挺认真,包饺子也是,只是他一双大手,小心翼翼地捏着饺子皮,包一个要好久,包出来却依然歪歪扭扭。
学了好几年,他仍然是家里包饺子包的最丑的那一个。
包完饺子他偷偷回房给江夕迟发消息,问他在干嘛。
江夕迟说:“在看电视。”点了发送后,他又问:“你呢?”
朝珣在屏幕这边笑了笑,躺在床上,举着胳膊给他回消息。
“在想你。”
发完之后他就开始在屏幕这边傻乐,反复刷着屏幕,等着江夕迟给他回消息,没一会儿江夕迟果然给他回了。
“有多想?”
朝珣嘴角弯了弯。
“我今天有在包饺子哦,包了多少个饺子,就想了你多少次。”
江夕迟说:“难不成你还数了数吗?”
朝珣“嗯”了一句,又发:“数了。”
江夕迟问他:“包了多少个?”
朝珣说:“十六个。”
“记得这么清楚?”
朝珣说:“嗯,是我很喜欢的数字。”
江夕迟问他:“为什么喜欢十六?”
朝珣点了一个害羞的表情,好久没回他消息。
江夕迟又说:“快回我,我给你发消息要秒回。”
朝珣能想象到他打字时的语气,这让他很心动。
就在嘴边还没说出口的话,他扭捏了很久。要是江夕迟此刻在他面前,他是一定说不出口的,但隔了几天没见,又到了很特别的节日,他此刻特别想他。
他小心敲下每一个字,又点了发送。
“你数一数你的名字,就知道啦。”
于是江夕迟真的在屏幕这边,数了数自己名字的笔画。
十六画。
他有些怔愣,然后丢下手机,整个人陷在柔软的沙发里,手指**头发里,狠狠揉了一把。
“该死…”
球场上的无数次奔跑,都没有让他心跳的这么快过。
他写过无数次自己的名字。
“江夕迟”这三个字,自打他出生,就是他的指代名称,他把这三个字写在每一张试卷的顶部,每一个能够代表他的场合。他数学很好,低级的数学题向来不屑一提,更别说像幼儿园的小孩子一样,掰着手指头查自己名字的笔画了。
那很幼稚,又浪费时间,又没有意义。
按理来说,他该是嗤之以鼻,视如敝履的,但胸口涌上来的莫名情愫,直叫他也无法招架。
原来这世上有这么一个人,会无聊到连他名字有多少画都记得清清楚楚。
手机拾起来,他看着朝珣那和他一样规规矩矩的系统头像,一个字一个字的打:“那么喜欢我吗?”
朝珣说:“嗯。”
江夕迟呼了口气,坐在那儿不动了,直到妈妈喊他贴春联,他才动了动。
今年过年,爸爸没有回来,妈妈话也很少,看上去似乎格外冷清,舅舅带着他女儿王秋吟来了之后,才稍稍热闹一点。
王秋吟来他家简直熟门熟路,拉开冰箱拿了瓶养乐多,就坐在沙发上玩手机,一会儿傻乐一会儿又撅起嘴,江夕迟皱皱眉,想起初中的时候她就追在人家男孩儿屁股后头喊帅哥,忍不住一个糖砸了过去,命中她的脑门。
王秋吟自然是不乐意,叫嚷着江夕迟欺负她,江夕迟于是威胁道:“你再吵一句,我就把你早恋的事情告诉你爸。”
王秋吟立刻不吭声了,给他端茶送水,给他捶肩捏背,殷勤地像换了一个人。
春节联欢晚会的声音响了起来,外头仍然灯火通明,有鞭炮声响起,王秋吟拿着手机探出去录像,咋咋呼呼。
江夕迟很想见朝珣,从刚才就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