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相抗旨不遵,燕帝并未立即责罚,而是派人传言给他一个考虑的期限——
要不与长公主成婚,要不就失去宰相之位,并要在朱雀门前受笞刑一百。
期限只有一天,四月初七一早便要进宫给燕帝答复。
否则就以抗旨谋逆罪论处,格杀勿论!
晏惊鹤在收到传言就要策马去皇宫,对他来说,这两个选项完全没有犹豫的必要,直接选第二个便是。
他的属下纷纷跪在他面前求他三思,相位倒是事小,只是“笞一百”的刑罚,那可是能死人的。
可青年却笑得漫不经心,玄色衣袍在风中猎猎作响:“是又如何,若能得阿怜为妻,再值得不过。”
他执意要去,就连白苓的阻拦也不听。
陈佩生不得不跪在他面前将脑袋磕破,以鲜血顺着青砖纹路蜿蜒成赤蛇:
“大人,若是您真死了,你要阿怜姑娘怎么办……不如从长计议,要我说,您先答应与长公主成婚,将阿怜姑娘养在别院,等以后寻时机再将阿怜姑娘接进府中为妾室。”
“这样一来,既保全了您的性命,您与阿怜姑娘还能相守,也是两全其美。”
“何来两全其美!”晏惊鹤抽出腰间软剑,剑尖直指陈佩声咽喉,“你竟敢要我的阿怜做外室!”
陈佩生头磕得更响:“大人,此事事关您的性命安危,阿怜姑娘如此爱你,肯定会同意的。”
晏惊鹤却冷笑,凤眸勾起如刀的锋利弧度:“就算阿怜同意,本相也绝对不同意。”
他掷地有声:“本相的阿怜必须要堂堂正正,绝不能为人妾室,也不能为人外室!”
“只是名分而已。”陈佩生依旧锲而不舍,“大人,您的性命更重要啊!”
晏府众人跪地,齐齐高喊:“大人,您的性命更重要!”
“呵——”晏惊鹤冷冽扫过这群人,声音幽然,“看来,你们都想去黄泉地府走一遭。”
陈佩生继续大喊:“若能保全大人性命,属下万死不辞。”
晏府众人随之高喊:“属下万死不辞!”
“行啊。”晏惊鹤勾起薄红唇角,“既然诸位想替本相探一探这奈何桥的路,本相自然应允。”
他略微动了下拿剑的手腕,却被一只素白纤细的手握住。
晏惊鹤怔愣扭头,撞进一双晕着清浅涟漪的琥珀瞳:“阿怜,你也是来劝我……我意已决,绝不会让你受委屈。”
“春去,我知晓你对我的心意。”白苓弯着眉眼,声音比春风还温柔,“但时间还有一晚,你先别着急回复燕帝,我想,不妨再等等,或许还有转圜的余地。”
陈佩生将身子伏得更低,激动道:“是啊大人,阿怜姑娘说的对,或许还有转圜之机,以大人和阿怜姑娘的聪明才智,定然能想到。请大人冷静!”
“请大人冷静!”晏府众人再度齐声。
晏惊鹤长睫稍敛,还想说什么,却听见少女一声:
“春去若是此刻还是执意要去面圣答复,那阿怜便自戕于晏府前。”
晏惊鹤喉结剧烈滚动。
他忽然反手扣住那只柔荑,将人整个裹进怀里,下颌埋在她肩窝深深吸气:“阿怜……阿怜……”
每声呢喃都似带着血气,“你明知我……”
白苓郑重冷声:“若是你死了,我也绝不苟活。”
“阿怜,你!”晏惊鹤顿时慌了,看着少女决绝的神情,终究叹息一声,“好,那便明日再去答复。”
“这才乖嘛。”白苓这才笑了,模仿他的口吻,还捏了他的脸一把,“随我过来吧。”
晏惊鹤眉心深拧,终于还是什么都没说,将软剑收回腰上,跟着少女一同回到了卧房。
他看见鲜红明亮的喜服摆在床榻时,眸中划过一丝茫然。
少女却笑吟吟伸手拆解他的腰带,他怔了一下,反扣住她的手:“阿怜,你这是?”
“春去,莫要等到四月初九了,我们换上喜服直接拜天地吧。”白苓两只眼睛弯成月牙,“阿怜现在就想嫁给你。”
晏惊鹤沉沉望着她:“阿怜想的计策,莫非就是提前成亲?”
“是。”白苓声音轻快,“若是我们提前成亲,或许陛下能网开一面,或许就不再强求长公主和春去成婚了。”
晏惊鹤无奈看着自家天真的小姑娘:“可你知,即使这般也无用。”
“那又如何。”白苓踮脚环抱住他的脖子,主动献上红唇,“我就是要与你成婚,与你拜堂,我现在就要成为你的妻子。”
“阿怜。”晏惊鹤幽黑的眸晦暗不明,“哪怕死,我也不会娶旁人。”
白苓点头:“我知道,所以,我们现在提前拜堂不是正好吗?”
晏惊鹤低头亲了亲她的唇,揽住她的腰身,“可若你嫁给我,成了我的妻,我死,你也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