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林推开家门,屋子里一片冷清,他在门口站了会儿,拿出手机来,没有新的未读消息。
他心里有些不安,犹豫片刻后给江亦深回拨了电话,对面正忙无法接听。
举着手机四处踱步,走到冰箱前拉开门,里面已经被填得满满当当,是江亦深不知什么时候添置好的。
还挺贤惠,戚林随手翻了翻东西,吃的喝的都是他喜欢的。
是不是不该和江亦深说谎话?
他发了条微信,斟酌半天只问了几点到家,晚上打算吃什么。
消息一经发出如石沉大海,江亦深没有回复,甚至连正在输入都没有。
吃过晚饭后,江亦深仍然杳无音信,戚林终于意识到事态有些古怪。
他们之间很少有冷暴力,有架都是当面吵,基本上以热暴力为主导,冷战的形式仅限于当面冷战,出了这道门会恢复甩脸子式暴力,即在微信上唇枪舌战、炮弹乱轰。
电话不接消息不回到底是什么时候养出来的臭毛病?
戚林等到晚上九点,江亦深依旧没声响,他给室友发了消息,得知江亦深白天正常考了试,此时也不在寝室。
最后一通电话拨给凡子,他总算明白江亦深发脾气的原因,原来自己的谎言当场就被拆穿,只是江亦深没有说破而已。
这下戚林无法判断这个人究竟是出了事还是在和他闹脾气,毕竟他们曾经约定过,欺骗是底线。
但罪不至死吧?戚林其实没想真的瞒到底,只是打电话时江亦深太咄咄逼人,问了许多他和家人的事情,他想把这些事当面说,只在电话中说回来细聊。
那时候千头万绪堆在一起,他如果讲了和尹玉在一起,又要费时间解释尹玉是谁、说了什么,这样就无可避免地会提到他在庙下的许愿。
戚林想想就头疼,情急之下说了谎。
他抱着手机盘腿坐在床上,等半天也等出了脾气,干脆收拾收拾床铺躺下准备睡觉。
反正今天没有接吻,过了零点又要循环,一切都会重置,江亦深会出现在这张床上,无路可退。
到那时候再说个清楚。
戚林没有睡觉,睁眼等到了11点59分,他躺在床铺的一边,等着时间重置,将他送回1月4日的零点,把江亦深刷新回身边。
秒针一格一格转到正中央,三针重合,零点已至,钟表发出很轻微的咔哒一声。
戚林猛地掀开被子坐起来,甚至伸手拍了拍身边的枕头,没有人。
江亦深没有随着循环重新出现。
不仅仅如此,这一次的零点度过得格外清醒,没有往日循环时的抽离感。
他顿时冒出一身冷汗,熟悉的、属于前几次独自循环的心慌再次席卷而来,戚林一把摸到手机,按亮屏幕。
00:00
戚林死死盯着下方的日期,有些呼吸不上来。
1月5日。
循环消失了,江亦深也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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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亦深一头雾水,正站在一个空旷的体育馆里,窗外阳光洒进来,将角落处没有收好的篮球拖出一道长影,远处立着几个正在整理箱装水的学生会干部,依稀能听到馆外嘈杂的人声,由近及远。
他抬起头,视线越过篮球架,体育馆上方拉着横幅,第十届校园篮球友谊赛,阳光体育,赛出青春。
江亦深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的,他今天非要和戚林闹脾气,结果下午不知怎的消息发不出去、电话回拨不了,他又不愿意低头回家,想着等循环重置后直接把他送回去,这样都不至于太难堪。
却没想到零点一过,胶卷一样的走马灯划过,他没有回到那张熟悉的床上,而是凭空出现在这个体育馆里。
他当然认识这个体育馆,也正是因为认识,他更加慌张。
这是他们学校的体育馆,他从前会来这里和室友一起取球去打,有时候器材室的门上锁,他们还得在馆里等着管理人员来开锁。
江亦深摸摸口袋,手机变成板砖一块,屏幕亮不起来,他凭借记忆推算,第十届篮球赛应当是他大二这年的九月份。
他不清楚这是否是南柯一梦,向前走几步靠近那群学生会成员,忽然心底一凛,在其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整个人都愣在原地,从脚冻到头顶。
那是大三的戚林,穿着黑色的T恤衫,套了件连帽衫外套,袖口挽起来一些,露出细瘦的手腕,手中拿着纸质的花名册,正在慢吞吞地翻着。
江亦深想叫他一声,又恍然发觉不对劲。
他已经挨得很近,可没有一个人分出视线过来,仿佛完全看不到他。
这太荒谬了,江亦深被不可名状的恐惧包裹起来,满腹疑问将人砸得头晕眼花。
这是哪里?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恍惚地四下环顾,哦对,这是两年前的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