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林不想给这人好脸色,只是潦草地点一点头。
“哎,你不会是来找江亦深的吧?”于嘉明上了几阶楼梯,瞧着很热心肠的样子。
假惺惺的做派。戚林头也没回,只是“嗯”一声,继续向上走。
“你不是毕业了?现在还在这边啊。”于嘉明丝毫不见外,跟在他身后喋喋不休,“说来我们也是挺久没见了……”
戚林不想让于嘉明尾随他到江亦深面前,怕给人恶心得把黄焖鸡吐出来:“你有事儿吗?”
于嘉明“嗐”一声,探头看向他身后,好奇道:“这不是很久没遇上了嘛。说来我还以为你和小江闹掰了呢,没想到你还回学校找他。”
戚林忍着恶心看了他一会儿,说:“别跟着我。”
不留情面的话,把于嘉明堵回原处。
戚林当然知道于嘉明为什么像狗皮膏药一样粘着不走,这人就是这副虚伪的模样,明面上要和所有人和平相处,以彰显自己人缘不错。
于嘉明此人和江亦深很有点故事,保研名单公示之前,江亦深被他视为最大假想敌。
据江亦深所说,于嘉明嫉妒他纯粹是因为他长得帅,成绩可以再考,竞赛可以再比,但长成什么样是胎里带出来的,再努力也无济于事。
戚林觉得此话离谱,但又有几分道理。
不知道其他人如何,总之许白礼和凡子这群小团体都不怎么待见这位上进的优秀学子,专业里排名前几的同学谁也没逃过他旁敲侧击问加分,不是错事,但很堵心。
江亦深的竞赛项目不算多,全靠绩点扯着,于嘉明原本指望着自己在学生会任职可以加上几分,谁知这届保研细则偏偏改了,限制了学生会职位,把他踢出局。
没了这宝贵的零点几分,于嘉明的最大竞争对手变成和他一起卡位的江亦深。
今年缩减名额的消息从七月就传得满天飞,于嘉明和江亦深不一样,他在保研这件事中投入太多,沉没成本压得他无法接受最终会失败。
据小团体人脉所说,于嘉明的电脑里有一个Excel表格,给专业前几的同学拉表算分,堪称无孔不入,就连私下里发过什么论文都要给你扒出来。
出国的同学确认去向后,于嘉明在自己的表格里给那同学整行标绿,以示尊敬,凡子称此Excel为封神榜。
江亦深是此表中最难缠的一位,与于嘉明本人的分数差距缩小到小数点后两位。
江亦深大学四年的唯一一份匿名举报应运而生。
戚林至今还记得那是个怎样戏剧化的一幕,他刚刚和江亦深一起吃完饭,甚至还没有走出食堂,江亦深便收到了导员的传召。
两个人一起去了趟学院院办,江亦深呆了整整半个小时,戚林等得累了,甚至去院办传达室跟保安大哥喝了杯茶。
匿名举报是邮件发到导员邮箱的,称江亦深在大三这一年多次违反校规校纪,还以为是多大的事儿,结果违反的条目是夜不归宿。
院系里向来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更何况学校平时没有查寝,夜不归宿这种事情很难查证,要是真处分学生可是要公示证据的。
江亦深被喊过去时简直难以置信,事是谁做的不难猜,令人惊悚的是这神经病居然如此高强度地关注着其他人的人生。
大三那年他确实常常夜不归宿,除了零星几次是情难自控住在了校外,只有两次连续宿在外面是和戚林一起去周边旅游。
时间很分散,如果不是刻意关注根本不可能知道。
他采取戚林给他指定的策略,咬死不认就是,导员也不会真去寝室挨个盘问室友,再者说室友都和他穿一条裤子,到时候一问再把事情闹大了可不好。
第二步就是喊冤卖惨。
于嘉明有点小聪明,可谁也不是傻子,导员自己也是博士生,这些年见过的学生、带过的学生不算少,匿名邮件打的什么算盘心知肚明。
能想出这种理由试图打擦边球蹭出个处分,想也知道是挑不出其他错处了。
江亦深在办公室里委屈得快哭出来了,一米九的人活生生站在面前呜呜叫,带来的冲击比匿名举报大多了,几个老师瞧着也不落忍,最后协商解决方案时也说得更委婉了一些。
举报被驳回,江亦深被明里暗里点拨一番要小心身边人。
回去宿舍后,宿舍四人连带着戚林一起埋伏在楼道的各个角落,窥伺着于嘉明的行踪。
于嘉明的心理素质好得离谱,生活如常,没有表露出任何异状,越看越叫人胆战心惊。
时隔大半年,如今再见,还是那张瞧着就想吐的脸和表情,戚林觉得自己愿意听他说话都已经是开恩,他别太不识好歹。
目的地还在楼上,戚林又走了几步,能感受到后背的那道视线,于嘉明没有离开,而是站在平台上仰头看着他。
头顶一阵编织袋拖拽的声音,是江亦深拎着大包小包紧赶慢赶地下楼,看起来在准备春运,二人正撞了个面对面。
见到戚林,江亦深还没回过神来,气都没喘匀:“你怎么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