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密冰冷的蛇鳞贴着谢微楼的皮肤,周围的妖气仿若实质化的阴霾,层层叠叠地不断聚拢,愈发浓重。
携着他的妖物不知蜿蜒滑行了多久才终于停下来,松开尾巴将他放在一处散发着幽寒气息的石台之上。
谢微楼端坐在石台之上,乌发稍显凌乱。
金色的锁链从散落的衣袖下蜿蜒而出,一端锁在他的手腕上,一端固定在旁边的石柱上。
周围人身蛇尾的妖物在地面上快速爬动着,眼眸中闪烁着炽热而贪婪的光,死死地盯着他,有一些大胆的,伸出那细长布满鳞片的手指去抓取他垂落的衣摆。
金发少年隐去蛇尾,抬脚将围聚在周围的蛇妖踢开,径直走上玉台。
谢微楼环视着周围,眼底出现了一丝异色。他所在的地方并不是他以为的地下巢穴。
这是一座由熔金精心铸就而成的宫殿,四面墙壁及身侧的石柱之上,都细腻地雕刻着凤鸟图腾。
谢微楼不禁微微挑眉,这蛇妖竟然将自己带到了鸣凰宫。
然而更令人诧异的是,这座本是仙家修行的宫宇,地面上竟是密密麻麻爬满了半人半蛇的妖物。金色的蛇尾在对面上扭动,俨然将鸣凰宫当成了自己的巢穴。
金发少年眼见白衣人没有看他,不开心地用指尖挑起他手腕上的链条:“美人。”
他伸出舌尖,轻轻舔了舔自己的唇角:“我们开始吧。”
谢微楼坐在遍地蛇妖中央,一身白衣在这一片妖异的景象中显得格格不入。
若非他面上过于淡然,此刻他看起来就像一只误入狼群,被群狼环伺的羊。
金发少年以为他在害怕,安抚道:“美人不要紧张,我会很小心,不会弄疼你的。”
谢微楼看向他:“你把我带到这里来,就不怕被人找过来?”
金发少年一脸满不在乎的模样,嘴角勾勒出一抹嘲讽的弧度,反问道:“你不会以为你的小情郎会追过来吧?”
他勾起唇角,笑容却透着几分狠厉:“别想了,他早就被我甩掉了,就算他找到外面,也会被我守在外面的同伴吃的连尸首都不剩。”
谢微楼语气依旧冷淡:“我不担心他,你们都不配给他练手。”
金发少年眯了眯眼:“没想到你对他这么有信心。”
谢微楼轻轻哼了一声:“最近鸣凰宫发生的事,是你们做的?”
金发少年一愣,随后有些惊讶地打量着谢微楼,似乎没想到对方法力不高,胆子倒是不小,竟敢这般追问。
他慢悠悠道:“美人问这个做什么,这可不是你该管的事,你还是乖乖顾好自己吧。”
就在这时,半空中忽然响起一种沙哑诡谲的声音,听起来像是一种很古老的异族语言。
这声音刚一响起,方才还笑意盈盈的金发少年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他赶忙侧了侧耳朵,身子也微微前倾,神情变得无比严肃,全神贯注地捕捉着那晦涩难懂的音节。
半晌后,那声音渐渐消失。金发少年长长地吐了一口气,转向谢微楼,语气中带着浓浓的不舍:“美人,我没法陪你了,有人想要见你。”
他十指在胸前结印,谢微楼的脚下毫无预兆地出现了一个金色传送阵。还没等谢微楼有所动作,他的身影便瞬间被那金色光芒所吞没。
等到金色的光芒消散,谢微楼慢慢抬起眼。原本还是鸣凰宫金色得刺眼的宫殿,此刻周围的景象已然全然变换。入眼之处皆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林,繁茂的枝叶相互交错,遮天蔽日。
在这片静谧的有些诡秘的树林之中,一条溪水潺潺流淌,散发着幽冷的荧光,顺着地势在林间蜿蜒穿梭。所经之处,将周围树林间都披上一层萤火。
然而若是仔细看去,便会发现那些光亮根本不是什么萤火,而是附着在累累白骨之上的鬼火。
谢微楼低头看去,只见他所站立的地面之上,密密麻麻地堆满了骸骨,这些骸骨层层叠叠,有的还保持着临死前挣扎的扭曲姿态,令人毛骨悚然。
他抬起头,踏着地面上的骸骨,朝着溪边走去。
溪边一棵古树之下站着一个人,一袭暗红色的长袍如暗沉的血渍,在这略显昏暗的林间显得格外惹眼。
那人静静地伫立在那里,微微低着头,双眸专注地凝视着水中的倒影。
谢微楼在这人的身后站了半晌,隐约有些熟悉这个人的背影。
那人听到脚步声微微侧过脸,隐隐可见俊秀的轮廓,竟然是司徒斐。
只不过此时他和叶光霁口中形容的完全不同,他看起来既没有因为过于恐惧而丧失理智,也没有因为病入膏肓而下不来床。
谢微楼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片刻后,他眉头微微皱起:“你不是司徒斐。”
这个人除了外表和记忆中的鸣凰宫主生得一模一样,他浑身自内而外都散发着一种极为独特的气息,那是一种让谢微楼打心底里厌恶的味道,是属于魔的味道。
他不由自主想到那些金色的蛇妖来,出口试探道:“瑶光?”
可瑶光仅剩的一缕元神本应被自己锁在神识深处中的花海里,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谢微楼的眼眸微微眯起,眼中闪过一丝冷厉:“你把司徒斐怎么了?”
“我吃了他。”
“司徒斐”神色淡然,仿佛只是陈述了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话语轻飘飘地从口中吐出。
他展了展那暗红色的袖子,漫不经心继续说道:“即使我不吃他,他也活不了太久了,这具躯壳本就快死了,倒不如借给我用,也算是发挥了点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