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想问要不要将其解决的伏特加大吃一惊,他将话咽回了喉咙里,看了这人几眼,不知为何,觉得有些熟悉,但仔细一想,又没在组织中见过他。
“好久不见了,琴酒,”白日里还是一位普通社畜员工的风祭野见静静道:“我们已经有快十年没碰过面了吧?”
琴酒仔细地瞧了他一会,将手中的枪放下后,他道:“居然能够容许你活到现在,看来组织这些年里的作风还是太温柔了,什么人该筛选出去都不知道。”
风祭野见没有对他的话产生什么波动,他手里提着一个装满了生活用品的袋子,往前走出几步,在伏特加警惕的目光中,他环视了一下周围,看了眼尸体和尸体下流出的浓稠鲜血道:“这么多年过去了,琴酒你办事的手段还是这样粗糙。迟早有一天,你会在这上面栽个大跟头的,还有,”他转向琴酒:“组织要怎么安排组里的员工,是由BOSS来决定的,轮不到你来置喙。”
“哈哈哈,”琴酒大笑起来,他一边笑,一边散发出森然的杀气,他阴冷地看着他:“你还是这样,对自己的定位身份看不清楚,但凡有一分的差距,你现在就不可能还活着站在这里同我说话。”
风祭野见想了想道:“但我还是过了不是吗?不论怎样,我都成功地取得了组织代号,在我没有犯出重大错误之前,琴酒你也没有资格对我私下里做出处罚吧。”
伏特加的冷汗都快要出来了,因为琴酒周身的气质愈发的冰冷了,他冷冷地看了他好一会,才慢慢道:“我倒是不知,什么时候组织的代号成员已经沦落到去做一个银行的小职员了,你的手真的还能拿的动枪吗?”
风祭野见瞅了瞅他,良久,他极轻地叹了口气,看来今日不做些什么,他是不可能无伤地从这里走出去了。想到这里,他忽然手一抖,一把黑色的手枪就出现在他手上,再然后,一连三声枪响,每一响,都在还活着的那个贩毒走私犯的额头上开出一朵血花,他还没反应过来,瞪大了眼睛,就这样闷不吭声地倒了下去。
伏特加身体紧绷,他一只手插在怀里,差点就将自己的枪也掏了出来,他瞅了下琴酒的脸色,发现他的神情比之前更难看了。风祭野见道:“这样我足够证明自己了吗?”他说得很认真,就好像真的是那样想的。
“另外,”他提着那个塑料袋,从鲜血中走出:“今天的事我会报告给朗姆的,毕竟我是情报组的人,贸然沾血可不在我的任务范围内。”
他就这样一步步地走远,无视了琴酒针刺一样落在他背上的眼神。一直等到他的身影完全消失,伏特加才敢轻声问:“大哥,他是谁呀,为什么我在组织里好像从来没听过他的名字?”
琴酒掏出根烟,伏特加很有眼色地上前去点燃。琴酒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后冷哼道:“不过是组织留下来的一些残次品……”
他的记忆返回到十多年前。那是在组织数十个基地中的一处。
时值盛夏,每一丝虫鸣都能激起人心底里最剧烈的波涛,数十位的少年人正穿着极薄的背心笔直地站在空地上。在他们面前来回走动的,是一个身材如熊一般高大的俄国壮汉,他用狼一样的眼神扫视着这些还未长成的少年人,军靴踏在地上的声音,是死神敲击在他们心头的鸣钟。
他手里拿着一张薄薄的纸,上面写着一些字,他一边踱步,一边念出几个名字。被叫出名字的人,都往前踏出一步,向他行礼。
“以上,”壮汉又特意在他们身上停留了一会,满意地看到他们就算到了现在,也依旧十分规整的形态,但下一瞬,他便露出了一抹残酷嗜血的笑,毫不留情地将这些人抛到了地狱:“均不合格,将他们带下去吧。”
“什么?”“不对,不该是这样的……”“你知道我爸爸是谁吗?”“我不服,你凭什么这样评判?”……
生死的压力下,先前被训练到脱去了几层皮的少年人终究还是反抗了起来。壮汉生出了怒火,他掏出手枪,对着叫嚣最大声的那个毫不犹豫地开了枪,少年软倒在地上,身下流出黄色的液体。
壮汉也皱紧了眉,很快就有人上前来将他带走。“我以为,连续三年的训练已经足够让你们知道什么是敬畏,”他生气地挥舞着手臂:“但现在看来,有些人还是没能认清自己的处境!”
“这里是角斗所,是囚笼,是决出生死的绞肉场,”他大声道:“从你们的亲人将你们送到这里来的那一刻起,你们就被放弃了。我在第一天就同你们说过,没有从这里爬出去的人,他们的下场,都只会是在组织的实验室中。这里,可是地狱啊!”他意犹未尽道。
被选出的人仿佛看到了他们即将迎来的悲惨的下场,做出什么反应的都有。壮汉面色冷酷,站在原地动也不动,直到另一个站在他身后的身影说:“再进行一次测试吧。”
这是一个只比这些人高出约摸半个头的银色长发的少年,虽然他的年龄只比他们大几岁,但面上却是成熟冷静不少。他现在正在看的是这些人在过去三年里的训练成绩报表,他头也不抬道:“人不需要那么多,让淘汰者中的前几位,与最末位的几人进行一场比试吧,赢下来的才能活。”
壮汉教官想了想,没有反驳他的提议,这人是前几届训练场中的成绩最佳者,据说这几年任务完成得也很好,得到了那位先生的关注和欣赏,有成为其心腹的趋势。他念出了五个名字。
走出来的是四男一女,少年们脸色绷得很紧,有表情管理不好的,望向银发少年的眼中流出愤恨,银发少年丝毫不在意这些。相反的是那几个从淘汰者中选出,他们简直感激涕零了,但银发少年同样不在意这些。
后来走出的及格的几人中,有一位亚麻色短发的少年人,他的身材不高不矮,神色是这其中最平静的一个,他的眸色是棕色的,里面是毫无波澜的一汪泉,丝毫看不出他即将要面对的是一场极为凶险的对决。他的体术成绩并不好,是所有人中的中下等。
他只是在心里叹了口气,感慨变数总是在事情真正发生时来临。
他是第三个上场的,对手是一位黑色短发的少女。他们似乎相识,在开始前还说了几句话。但紧接着的对决情况,让所有人都不由为之侧目。
看到他被少女的一连串踢技打得后退,教官连忙将一些信息透露给银发少年听。“33789号擅长的是情报搜集能力,他的枪法还不错,就是体能糟糕了一些。当然,他很会找准时机,将劣势转化为优势。”
这不是对他的维护,场中的局势确实在不久后发生了变化,好似是少年说了些什么,女孩情绪一下子就激动起来,然后男孩找准时候,顶着被打的青紫的脸,一个膝撞,顶进了她的腹部,在她干呕时,扭断她的手,夺走她的枪,再将其击晕。
银发少年微微眯起眼睛:“这就是他糟糕的体术?”
“是啊,”教官有些惋惜:“如果不是他在情报收集方面确实有天赋,其它能力虽然平庸,但也没有过缺的短板,恐怕淘汰的人中还要多他一个。就算这样,综合评分,他也是刚好过及格线,是最差的一个。”
场上的情况过得不慢,知道这场比斗关乎了自己的性命,每个人都拼了全力去搏斗,前几位大都保住了他们的名次,直到第四位……
那位原本在名次中的女孩摔倒在地上,她面露惊恐地看着对手,她的对手已然疯狂,被枪打中了身躯也毫不在意,他就像是知道自己活不了一样,死死地咬住女孩的鼻子,恐怖的面容距离她只有几毫米,她痛的大叫起来。对手瞬间往她胸口处突袭,她下意识地闪了闪,而这一闪,就将她奠定的优势献了出去。
亚麻发色的少年移开目光,他知道这次胜负已分了。
很快,就有人来拖走四具尸体,两人同归于尽,两人被对手打死,还有三人失去了一部分躯体,最后留下来的,只有三位幸存者。这一次筛选才算是结束了。
剩下的人也终于能从这里走出,接下来他们会去为这个庞大的组织做事,有人会活下去,获得之前父母辈留下来的代号,也有人会死去,他们的生息熄灭在谁也看不到的地方,风一吹,便杳杳无踪迹。
这就是他们的命运,是一出生就定好的命运。
而令人意外的是,在当晚,亚麻发色的少年就收到了调遣。“去行动部?”他躺在床上,伸出手举起那封调遣信,看着上面的文字。
“这和我料想的不一样。”他只稍微思索了一下,银发少年那张冷漠的脸就出现了在他的脑海,“应该是他吧,”他默默想到:“改动成员分配计划表。”
“这家伙,一看就是个大麻烦啊。”他想起了本该能活下来的那个少女,心念一转,就做下了某个决定。
“呵呵,你是说,”第二日,那位银发的少年瞪着眼道:“他拒绝了我。情报部的人点名了要将他带走,还是朗姆吩咐下来的?”
“是的,”教官擦了擦汗,感到自己似乎卷入到了组织中的某个漩涡里,他道:“你是知道的,这些人本来就是一些组织成员的孩子,之前还好说,没有通过测试的,想怎么处理都行。但一旦通过测试了,从前的一些人脉也就可以重新启用了,这本就不为组织禁止。更何况,他确实在情报处理上有天赋,朗姆带走他是合情合理的。”
银发少年人冷笑起来:“天赋?就他那干什么都不行的样子吗?”
“呃,”教官不知说什么好,最后只好挽尊一下:“他好歹也算是通过了测试……”
“哼!”银发少年人不爽离去。
当然,成年后的琴酒并没有将这些告诉伏特加,大哥哪有向小弟解释的?只是后来,他在搜索新晋“哥连士”酒的情报时,才稍稍想起来这段过去的事,“风祭野见”这个名字,也是在过了很多年后,才再次撞入他的记忆。他后来之所以看他不顺眼,除开和朗姆立场相对外,就是这些年里他的情况了。
怎么说呢,除了没犯一些原则性的错误,他做下的事,都是在完成与未完成的边缘晃荡。你不能说他没完成,他确实很努力了,好几次还负了伤,但结果总是不大好,要么就是拖出了意外,要么就是完成了还不如不完成,给组织带来的成果还不如不做。这纯粹就是个人能力的问题。用一句话来说,就是“食之无味,弃之可惜”,这便是对他最好的评价了。
结果么,大家自然也看到了,就是这瓶酒被越来越边缘化,一个代号成员,居然混到了去做一个小银行的职工,尽管还是组织的产业,但也足够让人贻笑大方的了。
伏特加还不知道这些,他只是跟在琴酒身后,不断地在问:“为什么‘哥连士’酒这个名字我在组织中从未听说过?它是从上一辈继承下来的,那岂不是说,他的父亲和母亲都对组织有很大的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