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九如:“啊?”
他还在愣怔间,殷不寿犹如饿虎扑食一般,遽然绽开了一整张脸,犹如淋漓撕裂的食人花,猛地含住了贺九如的脑袋。
含住之后,他就不动了,似乎自己也没想好下一步的动作,贺九如更是呆滞,被这家伙包在里头,只觉眼前一片漆黑,不痛,只有几条黏糊糊的东西在他面上拂来刮去……不会是舌头罢?
“你干什么?”贺九如闷声闷气,尽力避开那些东西,“又在搞什么名堂啦?”
好像确实不对劲,那些人不是这么吃的。
殷不寿在脑子里转着方才的画面,他学着把手抓到人的肩头,往衣襟领口里摸索,痒得贺九如乱扭:“喂!干什么!”
似乎也不对。
……不过,人的皮肤又软又热,像一块小豆腐似的,那么脆弱。殷不寿一摸上去,骨头都有点发软,像是要融化在人身上了。
他犹豫一下,慢慢吐了口。
殷不寿的脸逐渐恢复正常,他的双手还摸着贺九如的肩膀,一人一魔坐在床上,彼此愣愣地对视。
邪灵找回自己的声音,同时找回勇气,义正辞严地道:“我要吃你!”
“但不是,用嘴吃,”想一下,他连忙找补,“不是吃你的骨头,吃你的肉,是、是……”
贺九如好奇地盯着他,然则他“是”了半天,都是不出个好歹来,终于,殷不寿憋得一字一句,严肃地宣布:“我要吃你那里。”
六个字,六个晴天大霹雳。
贺九如的眼珠子瞪得溜圆,不可置信地望着他。
他终于明白这家伙在说什么,发什么疯了。他的脸蓦然涨红,不是羞的,而是气的。
“吃你个头啊!”他挣着虚弱的身体,一巴掌拍在殷不寿身上,“你出去一趟,学的什么乌烟瘴气的东西?”
他两只手一齐上阵,打得噼里啪啦响。殷不寿叫他拍得晕头转向,一是觉察了他强烈的抗拒之情,二是习惯性地受着他的打,挨了片刻,终是按捺不住,一把捉住他的手腕。
“我没办法了!”殷不寿头昏脑胀,大声地道,“我吃不掉你,我没有办法了!”
他不管不顾地喊了这句话,室内只余高高低低的喘气声,殷不寿低声道:“你说,我喜欢你,什么是喜欢,我不懂。我想吃你,想得受不了,可我不能吃,我要你活着,你活着一天,就折磨我一天。”
“我没有办法了。”凶神再度复述,“我把心给你,我没有心,我要解释,我说不出话。我只想你是我的,想得发疯。”
贺九如眼睫微颤,他打量面前的东西。
毫无疑问,殷不寿的皮囊颇具魔魅之情态,阴白的皮肤,却有那么红的嘴唇,浓黑无光的眼眸,嘴角生的两粒小小红痣,便如沾了血的笑涡,艳得瘆人。
生了惊人的一张脸,他的表情反而如此破碎,真切,绝望得叫贺九如心酸。
他晓得殷不寿又笨又呆,行动起来就像一股天灾。天灾是无需理智,更用不着思考的,他走到哪里,哪里就生灵涂炭,血流成河,可是贺九如从不知道,天灾也会有这样百转曲折的心思,无比灼热,令他难安。
失神半晌,贺九如缓一口气,把眼睛转到一边,只不看他,小声道:“吃吃吃,一天就知道个吃……你会亲嘴儿吗?”
殷不寿愣了下,摇头。
“嘴都不会亲,还学着人在被窝里搞鬼!”贺九如一下生气,殷不寿慌忙道:“我学,我学。”
只听说过临上考场前抱佛脚的,没听说过临上床的时候抱佛脚的。贺九如真是被他搞得没脾气了,奈何他同样是新手,唯有鼓起勇气,生涩地在殷不寿的嘴唇上轻沾一下。
殷不寿发呆:“这干什么?”
贺九如:“这就是亲嘴儿啊。”
“就这样?”殷不寿大失所望,“碰一下,怎么算吃?”
贺九如强忍着脸红,低声道:“听说,他们还要伸……伸那个,舌头的……唉你不懂就算了!”
殷不寿:“哦。”
对贺九如,他从来没撒过谎,说了要学,那就必定学个透彻。他模仿贺九如方才的样子,将脸凑过去,先笨拙地挨碰一下对方,再张开嘴,衔着人的下唇。
人类的唇瓣,比他食用过的任何外物都要柔软细嫩,他不敢用力,只是小心翼翼地摩挲着,生怕它化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