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双手合十,仰头望天,扯着嗓子高声扬言:“吾佛有旨,需建一座恢宏殿阁,用作讲经布道、接受朝拜之所,庇佑众生!”
消息仿若一阵旋风,瞬间刮遍大街小巷。
信徒们听闻,热血上头,纷纷掏空家底,慷慨解囊。
“当家的,咱把这攒了大半辈子、预备给娃娶亲的银子捐了吧。
给佛建殿,那是天大的功德,往后娃成家立业,指定能得福报。”
农舍里,一位朴实憨厚的农妇,紧紧拽着丈夫的胳膊,眼神炽热,满是虔诚。
“行嘞,听你的!
只要佛能保佑咱一家老小,这点银子算啥。”
丈夫略一思忖,咬咬牙,重重地点了点头。
在信徒们高涨的热情与金钱的堆砌下,资金难题轻而易举地化解了。
工匠们三班倒,没日没夜地赶工,锤声、锯声交织作响。
不多时,一座座殿阁拔地而起,雕梁画栋、气势非凡,朱红的大门、金黄的琉璃瓦,在日光映照下熠熠生辉,看得旁人瞠目结舌、惊叹连连。
长山县令南公,是个刚正不阿、嫉恶如仇,眼里揉不得沙子的清官。
自打听闻金世成这一箩筐荒诞事起,便气得拍案而起,满心满肺皆是厌恶,只觉此人妖言惑众,是搅乱民风的“毒瘤”
,本县一大祸害,非得除之而后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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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清晨,县衙大门“哐当”
一声大开,南公身着官服,神情冷峻,高声下令:“来人呐,给我把那妖言惑众的金世成捉拿归案,休要走漏了风声!”
衙役们领命而去,不多时,便押着依旧疯疯癫癫的金世成回了县衙。
公堂之上,金世成身披破旧袈裟,趿拉着草鞋,眼神迷离恍惚,嘴里嘟囔佛号不停,仿若眼前不是威严公堂,而是他的私人佛堂。
南公怒目圆睁,“啪”
地一声猛拍惊堂木,震得堂下嗡嗡作响:“金世成,你可知罪?”
金世成却仿若未闻,仰头哈哈大笑,声如夜枭:“我佛行事,顺应天意,何罪之有?”
南公气得脸色铁青,额上青筋暴跳,怒喝衙役行刑。
板子噼里啪啦落下,打得金世成皮开肉绽,鲜血四溅,他疼得杀猪般嘶声惨叫:“哎哟哟,县令大人饶命呐!”
一顿笞打过后,南公强压怒火,沉声道:“念你尚有一丝悔过可能,便罚你去修缮破败已久的圣庙,将功赎罪。
若敢再犯,定不轻饶,牢底坐穿!”
消息仿若长了翅膀,瞬间传遍大街小巷。
金世成的信徒们一听,顿时炸开了锅,奔走相告:“佛遭难了!
咱们得救他!”
一时间,众人情绪激昂,摩拳擦掌。
募捐的、请愿的,一波接着一波,源源不断地涌向街头。
那些平日里节衣缩食、省吃俭用的信徒,此刻毫不犹豫地掏出家底;家境富裕些的大户人家,更是指挥着家丁,整车整车地往工地运送物资。
原本预计要耗费数月的宫殿修缮工程,在信徒们齐心协力、热火朝天的干劲下,短短旬月就大功告成。
金钱物资的募集速度,比酷吏上门催缴赋税还要快上几分,看得旁人啧啧称奇、摇头叹息。
圣庙修缮完毕,焕然一新,红漆的柱子、崭新的瓦檐,在阳光下散发着庄重肃穆的气息。
可南公站在庙前,心里却五味杂陈,愁绪万千。
虽说此番整治让金世成吃了苦头,也顺带修缮了圣庙,可瞧这势头,百姓对金世成的迷信已然根深蒂固,岂是一顿笞打就能根除的?往后的日子,怕是还有硬仗要打。
异史氏听闻此事,亦是感慨万千,摇头叹道:“人人都顺着金世成的名号,打趣说他是‘今世成佛’。
可一个人,品行低劣到食秽物的地步,实在是荒唐至极。
单是笞打,于他而言根本算不上羞辱;反倒是南公责令他修庙这一招,恰到好处,既惩戒了他,又得了实惠。
只是,堂堂学宫荒废倒塌,却要靠这妖道之力修缮,实在是士大夫的一大耻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