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高才狠狠咂了一口烟,朝门外党政办的方向努了努嘴,才揭开了谜底,“咱们的蒋大主任啊!”
今早胡高才出门晨跑时,远远瞧见蒋乃渤和李婆婆站在镇政府大门外,不知交谈着什么。
他当时没太在意,还以为蒋乃渤这么早就开始接访了。
后来,李婆婆抱住贺哲的腿哭闹时,胡高才注意到,蒋乃渤与李婆婆时不时交换着眼神。
而且,李婆婆怎么可能认识一位新上任的镇长?没有人帮她指认,她怎会一抱一个准呢?
“蒋乃渤!”
段绍奇面色一沉,愤怒地骂道,“喂不熟的狼!”
贺哲瞅了瞅两人的表情,完全对蒋乃渤这人没概念。
毕竟他昨天才到岗,见蒋乃渤作为党政办主任忙前忙后的,还以为是个忠厚老实、踏实肯干之人。
“今天李婆婆抱贺镇长的腿,八成是蒋主任教唆的,故意把李婆婆放进来,躲在你们俩去吃饭的必经处。”
胡高才顿了顿,总结道,“表面上看是恶心贺镇长,实则是给段书记难堪,让大伙儿看笑话。”
“我知道原因了。”
段绍奇恍然大悟,不等贺哲追问,接着说道,“还不是昨天饭桌上的事,先是调整马锐强的分工,又把马锐强灌吐。
这是报仇啊!”
“报仇?蒋乃渤跟马锐强穿一条裤子?为朋友两肋插刀?”
贺哲嘴角抽了抽,疑惑道。
胡高才冷笑一声,讥讽起来,“何止蒋乃渤和马锐强,他们和县委书记董跃希,还有县委副书记杜宁辉,都穿得一条裤子。”
“要不是顾忌蒋乃勃有这靠山,我怎可能让他仍当着党政办主任?早都想换掉了。”
段绍奇咬牙切齿道。
对于蒋乃渤,他一直采取怀柔策略,不想撕破脸。
“基层就这样明目张胆论关系和靠山吗?”
贺哲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
“你以为呢?越往基层走,越是圈子小,人与人联系越紧密,有了熟人好办事,所以滋生了各种扯不清的关系。
而且,讲关系、托关系、靠关系,不敢说蔚然成风吧,也是不可或缺。”
胡高才感慨道。
贺哲笑了笑,不置可否,又看向段绍奇,“刚才李婆婆反映的问题,他们村支书不是来了吗,为什么不当面把事情说清楚?这样拖下去,说不定李婆婆还会来闹事。”
段绍奇又点燃一根烟,深吸一口,慢悠悠地回应道:“我们还是要相信村干部的能力的,人家杨茂才把人能领走,说明还是有办法的,我们就不要插手了。
他如果确实解决不了,自然会上交矛盾的。”
“嗯,是这样的。
咱们要是过多干涉人家村里的事务,村干部不高兴事小,万一遇上脾气不好的村干部,以后这种麻烦事全推到镇上来,谁能受得了?”
胡高才附和道。
“我怎么听到你们说金星砂场前几年借荒地平整挖砂的事,是不是不合规啊?”
贺哲故意问道。
段绍奇与胡高才面面相觑,然后段绍奇轻轻咳了咳,尴尬地说道:“采砂是咱们高桥镇最主要的产业,砂石销售量在林溪县及周边县,占了百分之四十的市场份额,是名副其实的砂石大镇。
这十几个砂场啊,多半有领导参股或实际经营,水深的很呐。
咱们一般都不招惹人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包括前一段时间你们查的J7标段碎石场,也是这样。”
胡高才也接着段绍奇的话头,说道:“贺镇长,你既然是咱们高桥镇的干部了,我也透个底。
今天李婆婆要告的金星砂场,那是县人大主任魏宏斌小舅子经营的。
还有龙口砂场,则是县委书记董跃希领着那几个穿一条裤子的人经营的……这些都是公开的秘密。”
贺哲越听心情越沉重,没想到高桥镇如此复杂,远远超乎一个常年坐机关办公室的人的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