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倾身而下,他弯腰看着她,声音似凛冽寒风,“沈昭昭,你要让我娶别人?我心里想娶的人是谁,你难道不知?”
沈昭昭垂着眸,不去看他。
从他做主断了她的腿,他们之间就再无可能。
无论他心里的人是谁,想娶的又是谁,她都无所谓。
“够了。”沉默许久的魏氏终于皱眉制止了这一切,她看向地上趴着的人,慈眉善目道,“昭昭,你身子还没好全,赶紧下去好生养着吧,你和北战年纪还小,闹些小脾气都正常,等回去,我替你好好说说他,退婚的事,以后不要再说了。”
末了,她又看了一眼方知月,神色不明,“月儿,渊儿祖母这两日念着你和你腹中孩子呢,你今日便跟我回国公府吧。”
方知月柔柔应是,上前搀着魏氏离开了。
银杏小心翼翼将自家姑娘扶上细柳的背,就算是再小心,也有血迹滴滴答答地从衣裙底渗出,沈昭昭死死咬住牙,一声没吭。
主仆三人相互依偎着离开,再没有看那厅中二人一眼。
沈昭昭方才趴伏的地面,印着深深浅浅的血渍,看着触目惊心。
沈远舟看得清楚,心口猛然一滞,如月的眉紧紧蹙起,小妹伤得竟然这样重?
那她是不是永远也站不起来了?
以前,小妹最是娇气的,手指破了点油皮,也会在他跟前闹着求哄。
这回,小妹竟然什么都没告诉他。
沈远舟心口一阵一阵的抽疼,疼得无法呼吸,仿佛他也被断了腿一般。
倏尔,他转头看向霍北战,俊脸有些扭曲,语气中带着气愤,“看到小妹的双腿尽断,你可算满意了吧?心中那口气可出了吗?”
霍北战一双眼亦死死盯着那摊血迹,眸色深沉似寒冰,什么话也没说。
沈远舟见他不说话,心里的火气越烧越旺,想挥向对面一拳却不能,只好将怒火强行压下去。
他泄气般说,“希望你能信守承诺,早日把昭昭娶回国公府,好好待她,她自小的梦想就是与你一起驰骋疆场,如今她断了腿,梦想就只剩下你了。”
这一番话,沈远舟说得有些无力,霍北战好歹是国公世子,就算他心中再想替小妹出气,也不能得罪整个国公府。
霍北战终于开了口,声音低哑,“昨日,是谁动的手?”
沈远舟有些没反应过来,“什么?”
霍北战声音哑得更厉害,眸色晦暗不明,“我说,昨日打断她双腿的人是谁?”
沈远舟垂眸,眼底也带上了杀意,“是我的贴身小厮,长东。”
昨日他只亲手绑住了小妹,并没有亲自动手。
毕竟是他的血亲,他狠不下心。
霍北战周身气压冷肃,“那便杀了吧,让她出出气。”
沈远舟点头,厅内安静异常,一时之间,谁都没有说话。
过了许久,沈远舟才又重新开口,“你和知月。。。。。。”
他有些犹豫,这些话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霍北战知道他要说什么,脸色有些许舒缓,“她是我的大嫂,就算为了大哥,我也该好好护她。”
沈远舟叹息一声,“知月是个命苦的,从来都是不争不抢的性子,就算被小妹欺负的再狠她也没有半句怨言,如今刚嫁人又守了寡,腹中还有未出世的孩子,以后的路实在难走。”
霍北战眸色软了软。
沈远舟继续道,“小妹今日说得也不无道理,你不若真娶了知月吧,自古就有小叔子娶寡嫂的美谈,更何况你大哥是为国捐躯,你替他照料遗孀,城中都会称赞你贤德,到时候知月和小妹都是你的平妻,身份上没有高低,也不算委屈了知月。”
霍北战怔了一瞬,拒绝道,“我自始至终想娶的只有昭昭。”
他也不愿辱了大嫂的清誉。
沈远舟劝道,“让知月做你的平妻,只是为了让你能更方便的照顾他们孤儿寡母,到时候,你与小妹一处住着,给知月单独辟个小院,她不会打扰你和小妹的,你得空了偶尔去看看她就好,你们只是在外人面前是夫妻,在内里头依旧是叔嫂,你大哥亡故,你兼祧两房也是应该的。”
他心里是有考量的,知月毕竟是已嫁妇,偶尔回个侯府娘家还好,却也不能常住,会招人口舌。
但是她若留在国公府,没有夫君照拂,恐怕会被婆母磋磨,更何况魏姨母最是疼宠小妹,待小妹嫁去国公府,还不定两人会不会联手欺负知月。
不如便让知月也嫁给霍北战做平妻,有霍北战护着,谁也不敢欺负知月。
霍北战顿了片刻,最终还是拒绝,“我自会有办法保护住大嫂,不让人欺负她,她性子清冷,让她做我的平妻,与她而言,是侮辱。”
更何况,若是沈昭昭知晓她会和自己的嫡姐一同嫁给他,又该闹得要死要活了。
他最是疲于应付她的小脾气。
话落,霍北战抬步便离开,留下沈远舟一人苦闷。
他知道自己是劝不动霍北战的,或许应该从小妹那边入手。
说到底,还是小妹欠了知月太多,总该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