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坐在案前,手里盯着那枚碧玉扳指,面上没什麽情绪。
“她今日都去了何处?”
怀青立刻将今日行程及所买之物一五一十地交代。
只是说到雪缎时,太子沉戾的眼眸微微擡起,嗓音低哑:“这也是给孤买的?”
怀青点头,“姑娘说要给殿下亲手做两件寝衣,就是怕自己绣活不好,被殿下嫌弃。”
太子神色稍缓,唇边却勾起一抹轻嘲。
她那绣活,连针工局都不肯给她一口饭吃,还敢给他绣寝衣。
怀青继续道:“殿下手里这枚扳指,也是姑娘花六百两买下的,姑娘想到殿下时,还有些脸红。”
太子指尖微顿:“脸红?”
“是,姑娘在这枚扳指面前停留了很久,”怀青小心翼翼地猜测,“想来是,想起了与殿下的过往点滴……”
太子指尖摩挲着那扳指光滑的内壁,眼底闪过一抹不易觉察的暗色。
怀青道:“姑娘还给殿下打了一件金饰,只是有两三日的工期,今日才没有拿回来。”
金饰……亏她想的出来。
他向来不喜金饰。
她哪怕装,也装出个投其所好的样子呢。
太子沉吟片刻,凌厉的黑眸擡起,“她还给你二人买了金锁?”
怀青脸色一白,霎时紧张起来:“属下绝非收了姑娘的金锁,才愿意替姑娘说话,属下所言非虚,还请殿下明鉴!”
太子听到她的心声与此并无出入,沉默片刻道:“那宅子是怎麽回事?”
怀青实话实说道:“姑娘用到最後还剩三百馀两,恰好在街边看到牙行急售,这才动了心思。”
怀青其实能理解云葵的顾虑。
「就像我们做暗卫的,哪怕俸禄再高,也没有谁想一辈子过着刀口舔血朝不保夕的日子,都想等赚够银子,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安家,下半辈子过上安稳日子。」
「朝堂丶後宫无不是波谲云诡,没了性命,再多的富贵荣宠都是一场空。」
「别说姑娘如今还只是个侍寝宫女,就算做上太子侧妃的位置,没有娘家倚仗,只靠殿下的宠爱,又能走多远呢?」
太子听到这些心声,眼底郁郁沉沉,沉吟片刻,擡手道:“你先退下。”
怀青应是,起身退了下去。
太子沉默地坐了许久,最後叹了口气,起身走到廊下,瞥眼秦戈:“她人呢?”
秦戈感受到自家主子身上的低气压,小心翼翼地回道:“姑娘出了松园。”
见太子脸色陡变,他赶忙补了句:“属下已经派人跟着了,绝不会让姑娘出事。”
太子:“在哪,孤亲自过去。”
……
云葵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嘴里咬着从摊贩手里买来的最後一根糖葫芦,糖霜分明很厚,可她却吃出了满嘴苦涩。
回想方才那一幕,她还是忍不住心惊後怕。
怎麽能那麽有种呢?竟敢给当朝太子甩脸子。
可她也不想就这麽回去乖乖认错,不想看到他那张冷冰冰的脸。
她不明白,为何太子殿下总是这般忽远忽近,喜怒难辨。
时而待她极好,让她以为,她在他心里终究与旁人有所不同。
时而又是那般冷漠疏离,一旦她说错话丶做错事,有时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哪里错了,他又变回了那个不近人情的殿下。
她不安,彷徨,不知道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更不敢奢求他对自己存有多馀的情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