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刚刚洒在于阗城的白色墙垣上,陆昭阳已经收拾好了药箱。她今日穿了一身便于行动的胡服,腰间系着软剑和针囊,髻高高挽起,显得格外精神。阿尔斯兰昨日约好,要带她去城外的药圃参观。
张氏分号的李掌柜早已备好早餐——热腾腾的馕饼、新鲜的羊奶和一小碟蜂蜜。见于阗的蜜色如琥珀,香气扑鼻,陆昭阳不禁多尝了几口。
"陆郎中起得真早。"李掌柜笑呵呵地添了杯奶茶,"阿尔斯兰大人是于阗最有学问的御医,能得他指点,可是难得的机缘。"
陆昭阳点点头,正要说话,门外已经传来阿尔斯兰洪亮的声音。老御医今日穿了一身靛蓝色的长袍,腰间配着个精致的药囊,精神矍铄。
"小友准备好了吗?今日要走的山路可不少。"
"随时可以出。"陆昭阳拿起药箱,又检查了一遍随身携带的笔记和炭笔。
阿尔斯兰的马车就停在门外,由两匹雪白的骏马拉着,车身上绘着精美的草药图案。车厢宽敞舒适,铺着柔软的坐垫,还备有水果和清水。
马车穿过于阗城的西门,沿着一条小溪前行。溪水清澈见底,两岸长满了不知名的野花,散着淡淡的香气。远处,昆仑山的雪峰在朝阳下熠熠生辉。
"于阗虽小,但药材之丰富,在西域也是数一数二的。"阿尔斯兰指着远处的山峦,"特别是那座药王谷,生长着上百种珍稀草药。"
马车行进了约莫一个时辰,来到一处隐蔽的山谷。谷口有士兵把守,见到阿尔斯兰立刻行礼放行。进入山谷,眼前豁然开朗——梯田般的药圃依山而建,层层叠叠,种满了各种陆昭阳从未见过的植物。
"这是王室药圃,寻常人不得入内。"阿尔斯兰自豪地说,"但老夫有特权,可以带得意门生来此学习。"
陆昭阳感激地行了一礼,随即被眼前的景象吸引。药圃中的植物形态各异,有的叶片肥厚如玉石,有的开着奇异的花朵,还有的结着颜色鲜艳的果实。几位药农正在田间劳作,见到阿尔斯兰纷纷行礼。
"先从光明草看起吧,这可是我于阗的国宝。"阿尔斯兰领着陆昭阳走向一片被白纱笼罩的圃地。
掀开白纱,里面种植着一丛丛低矮的草本植物,叶片细长,呈银灰色,叶缘有细小的锯齿。阿尔斯兰小心地摘下一片叶子,在指尖揉碎,立刻散出一种清凉的香气。
"此草只生长在于阗特定的山谷,移植他处必死。"阿尔斯兰解释道,"取汁点眼,可治各种眼疾,连白内障都能缓解。"
陆昭阳凑近观察,将植株的形态详细记录在笔记上,又向阿尔斯兰请教采摘和炮制的方法。老御医见她如此认真,讲解得更加细致。
接下来,他们又参观了种植"雪山参"、"火焰花"、"寒冰草"等珍稀药材的圃地。每种药材都有独特的生长环境和采摘时节,阿尔斯兰如数家珍,陆昭阳则奋笔疾书,生怕漏掉任何细节。
正午时分,两人在药圃旁的小亭子里休息。仆人送来了简单的午餐——夹着羊肉的馕饼、新鲜的奶酪和香甜的瓜果。陆昭阳一边吃,一边翻看上午的笔记,不时提出疑问。
"小友学习的态度,让老夫想起了年轻时的自己。"阿尔斯兰欣慰地说,"当年我去长安求学,也是这般如饥似渴。"
"前辈去过长安?"陆昭阳惊讶地抬头。
"三十年前的事了。"阿尔斯兰眼中浮现追忆之色,"在太医院学了两年针灸和脉诊,可惜天资有限,只学了些皮毛。"
陆昭阳连忙道:"前辈过谦了。您对于阗药材的了解,令人叹服。"
阿尔斯兰笑了笑,从怀中取出一卷羊皮纸:"这是光明草和其他几种药材的详细用法,送给小友。希望中原百姓也能受益于于阗的医药。"
陆昭阳双手接过,郑重地收入怀中:"晚辈定当善用,不负前辈厚望。"
下午,阿尔斯兰带陆昭阳参观了药圃的炮制工坊。在这里,新鲜的药材被加工成各种剂型——有的晒干切片,有的研磨成粉,有的提取精华制成膏剂。工人们手法娴熟,每一道工序都有严格的标准。
"药材再好,炮制不当也是徒劳。"阿尔斯兰指着一位正在熬制药膏的老者说,"这位大师傅已经在于阗炮药五十年了,手上的功夫无人能及。"
陆昭阳仔细观察每一种炮制方法,与中原医术相比较,现虽工具和手法不同,但原理多有相通之处。她特意请教了几种西域特有的加工技艺,详细记录下来。
日落西山时,两人才离开药圃返回城中。马车上,阿尔斯兰问道:"小友可愿在于阗多留些时日?老夫还有许多医术想与你探讨。"
"求之不得!"陆昭阳眼睛一亮,"晚辈正想向前辈请教于阗的水疗之术。"
阿尔斯兰欣然应允,当即决定次日带她去参观王宫旁的温泉医馆。
就这样,陆昭阳在于阗的行程延长了。每天清晨,她都会随阿尔斯兰去不同的地方学习——有时是药圃,有时是医馆,有时是民间采药人的家中。老御医毫无保留地将自己数十年的经验传授给她,而她则以中原医术相回报,两人切磋琢磨,各有所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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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医术,陆昭阳还对于阗的风土人情产生了浓厚兴趣。她喜欢漫步在城中蜿蜒的小巷,看妇女们用彩线编织精美的地毯;喜欢逛热闹的巴扎,听商贩们吆喝来自四面八方的货物;更喜欢在傍晚时分登上城墙,看夕阳将整座城市染成金色。
一个月后的清晨,陆昭阳正在张氏分号的后院练习剑法,赵青匆匆走来:"陆郎中,铁木尔领队来了,说商队三日后启程返回敦煌。"
陆昭阳收剑入鞘,擦了擦额头的细汗:"这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