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昭阳收拾停当。推开客栈窗扉,一缕金灿灿的晨曦斜斜地穿过坊墙,将长安城的屋瓦染成温暖的琥珀色。几只麻雀在院中老槐树上跳来跳去,啄食着昨夜新绽的槐花。
"小先生起得真早。"朱掌柜正在柜台后拨弄算盘,见她下楼,圆脸上立刻堆满笑容,"早膳给您备好了,新磨的豆浆和刚出炉的胡麻饼。"
陆昭阳颔致谢,在临窗的桌前坐下。豆浆醇厚,泛着淡淡的豆腥气,胡麻饼外酥里嫩,芝麻香气扑鼻。她慢条斯理地用着早膳,目光落在街对面一个卖花老妪身上——那老妇人正弯腰整理竹篮中的芍药,粉白相间的花瓣上还沾着晨露。
"掌柜的,今日我要去安仁坊看看那处院子。"陆昭阳放下陶碗,"若合意,便搬过去住了。"
朱掌柜闻言,手中算盘珠子哗啦一响:"这小先生住得不舒坦?"
"非也。"陆昭阳唇角微扬,"只是行医问药,总需个固定场所。客栈虽好,终究不便炮制药材。"
朱掌柜叹息着点头:"也是。那院子既是杜大人所赠,想必差不了。"他想起什么,"对了,德济堂的阿来昨日傍晚来过,说是有几户人家想请您看病"
"劳烦掌柜转告他,若有急症,可到安仁坊寻我。"陆昭阳起身,"我先去看看那处院落。"
安仁坊位于城南,与西市只隔两条街巷,位置极佳。坊门处几个孩童正在玩蹴鞠,见生人来了也不怕,反而好奇地打量着这位青衣少年。按照杜如谦所说,那院子门前有棵老槐树,很是醒目。
转过几条幽静的巷子,看见一株枝繁叶茂的老槐树,树下是扇漆成靛青色的木门,门环铸成如意形状,透着几分雅致。陆昭阳从怀中取出杜府管家昨日给的钥匙,铜匙入锁,轻轻一转,门闩应声而开。
推门而入,眼前豁然开朗。院中花木扶疏,一条鹅卵石小径蜿蜒穿过,两旁栽种着各色药草——薄荷、紫苏、金银花、连翘甚至还有几株罕见的雪灵芝。微风拂过,草木清香扑面而来,令人神清气爽。
小径尽头是座白墙黑瓦的小屋,檐下挂着一串铜铃,随风叮当作响。屋前有方青石砌就的小池,池水清澈见底,几尾锦鲤悠闲地游弋。池畔一架紫藤正值花期,淡紫色的花穗垂落水面,与游鱼相映成趣。
陆昭阳拾级而上,推开雕花木门。屋内陈设简洁却不失雅致——正厅摆放着书案、琴几,西侧是药房,东侧为寝居。后窗正对着一片竹林,风过时沙沙作响,更添几分清幽。
药房里,各种制药器具一应俱全:铜碾、玉臼、药秤、陶罐靠墙的药柜上整齐标注着药材名称,虽大多空着,但已足见前主人用心。陆昭阳指尖轻抚过那些精致的器具,铜器冰凉,瓷器温润,皆是上等货色。
寝居内,一架屏风隔开床榻与梳妆区。床帐是素雅的月白色,被褥崭新,散着阳光的气息。推开后窗,一株粉白相间的海棠探进枝丫,花瓣随风飘落,在窗台上积了薄薄一层。
"这杜大人,倒是会送人情。"陆昭阳轻声自语,指尖接住一片飘落的海棠花瓣。
门外传来脚步声。一个身着褐色短打的老人挎着竹篮走进院子,见她已在屋内,连忙行礼:"老奴杜安,是杜府派来照看院子的。不知小先生今日就来,有失远迎。"
陆昭阳摆手示意不必多礼:"这院子平日都是你在打理?"
"回小先生的话,老奴每月来打扫两次。"杜安放下竹篮,里面装着新鲜果蔬,"这院里的药草都是先夫人种的,老爷说小先生是杏林高手,定会用得上。"
陆昭阳走到院中,细细查看那些药草。薄荷翠绿欲滴,紫苏泛着暗紫光泽,金银花攀援在竹架上,开出黄白相间的小花。更难得的是角落里那几株雪灵芝,通体洁白如雪,是治疗内伤的圣药。
"先夫人懂医术?"
杜安摇头:"先夫人只是喜爱花草。这些药材,是后来老爷请人移植的。"他指了指院墙边一丛开着蓝紫色小花的植物,"那是西域来的迷迭香,据说能安神醒脑。"
陆昭阳俯身轻触迷迭香的叶片,指尖立刻沾上浓郁的香气。这处院落比她预想的要好得多——闹中取静,草木葱茏,正是行医制药的理想之所。
"杜伯,这院子我很满意。"她直起身,"今日便搬过来,劳你帮忙收拾一番。"
杜安连连称是,立刻去准备热水、清扫房间。陆昭阳则沿着小院走了一圈,熟悉环境。后院有口古井,井水清冽甘甜;墙角搭着个简易灶台,可供煎药;竹林旁还有张石桌,夏日在此读书问诊,定是惬意。
日上三竿时,她锁好院门,返回客栈收拾行装。悦来客栈前,朱掌柜正送走一位客人,见她回来,连忙迎上:"小先生,那院子可还合意?"
"极好。"陆昭阳难得露出明朗的笑容,"劳烦掌柜帮我叫辆马车,今日就搬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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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楼收拾行囊,她才现短短一月,自己竟积攒了不少物事——药材、医书、笔墨纸砚,还有杜府送的那些绫罗绸缎。正整理着,小王敲门进来,手里捧着个包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