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是早晨七点,距离产品发布会开场还有三个小时。
“砰”,大门被撞开,工作人员推着餐车鱼贯而入。
脚步杂乱,餐具叮叮,桌布、餐巾、小蛋糕,一个个好似凭空出现,再一排排齐齐下落。
所有人都在跑,所有人都在叫,电话铃响个不停。又闻一声巨响,地震山摇,众人撇头望去,三百个赠品礼盒从推车上落下,堆成一座小山。
尘埃落定,最顶端的礼物盒被人轻轻抽去,露出一张瘦削苍白的脸。
众人眼睛一亮,齐声大呼:“谢经理!”
谢可颂身穿衬衫西装三件套,胸前吊一工牌。他从礼盒山后跨出来,手里拎着早饭,问同事们:“怎么了?”
众人舒了口气,随即一拥而上,抓得谢可颂衣衫乱皱。
同事A:“谢经理,供应商的logo工厂印错了!”
谢可颂:“你去我储物柜里找红色广告贴纸遮。”
同事B:“谢经理,护手霜换了新包装,尺寸比赠品礼盒大1cm,塞不进去!”
谢可颂:“把包装拆掉放进去。”
同事B:“三百份,我们来不及呀!”
谢可颂:“我打电话给物业,让他们上来帮你们装。”
现场乱得像餐馆后厨,传菜铃铛叮叮叮乱响,谢可颂就当没听到。他不急不烦,言简意赅,仿佛早已习惯这幅状况频出的场面。
又一道细细的声音:“谢经理……”
谢可颂语气麻木:“说。”
“装饰花送到了,但他们路上出了小车祸,花盆摔碎好几个。”来人是谢可颂的下属,叫徐稚,今年刚毕业的校招生,“谢经理,你储物柜有多余的花盆吗?”
“没有。”谢可颂皮笑肉不笑,“当我是多啦A梦吗?”
徐稚猛摇头,瞪圆一双大眼睛问:“那怎么办呀?”
“我想想……”谢可颂揉揉眉心,双眼一闭一睁,喊,“诶,前面那个谁,等等。”
同事B回头:“我?”
“对。”
谢可颂小跑过去,语速飞快:“护手霜包装别拆了,放签到台旁边,让嘉宾自取。礼物盒用来给徐稚装花。”谢可颂转头跟徐稚确认,“把花装进盒子里会吧?”
徐稚眼神清澈且愚蠢,犹豫:“应该……会?”
谢可颂沉默,深深换了一口气:“算了,我陪你一起去。”
此时是早晨九点,距离产品发布会开场还有一个小时。
会场入口被布置成玻璃暖房的样子,明亮通透,地面零零散散地铺着剩下的花。
谢可颂和徐稚换完最后一盆装饰花底座,不约而同松口气。
徐稚目露崇拜:“小谢哥,你怎么还会插花。”
“不会。”谢可颂说,垂头注视地面,“刚百度的,边学边干。”
徐稚困惑:“呃,小谢哥在看什么?”
“我在看花。”
谢可颂说着,弯腰从地上拾起一把粉色康乃馨。他盯了一会儿,觉得花很可爱,不应该就这样躺在地上,最后被扔进废纸箱里处理掉。
用它点缀签到台好了。谢可颂这样想着,耐心且慢地,将康乃馨剪成圆圆的一簇。
兜里手机铃响,来电显示谢可颂的直系领导。谢可颂脑袋肩膀夹着手机回:“喂?”
领导焦虑:“小谢啊,你抓紧一点清场,听说大老板快到了。”
“柏总吗?好,我让徐稚通知大家。”
明媚阳光中,玻璃房大门被轻轻推开,发亮的木头地板上镂出两个人影。
这头,领导还在谢可颂耳边念叨:“你说柏总怎么今天这么早过来,是不是出什么岔子了?要有什么万一,小谢你可得帮我想想办法啊!”
谢可颂手持利器,剪刀“咔嚓”,断茎掉落。他一如既往镇定:“您别多想,没事的。”
三言两语间,两道影子朝签到台进发,一前一后,脚步声愈来愈近。
谢可颂哄完领导,头都没来得及抬,给同事拨去微信语音。电话等待接通,谢可颂听闻动静,以为是徐稚,拿着花束的手朝前一戳,声音不大:“给——”
“给我的吗?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