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盘中的食物一样一样消失,最后剩下番茄酱锈红色的污渍。碗碟碰响,厨房响起哗哗水声,展游去厨房里洗碗。
谢可颂吃了颗感冒药,给展游泡板蓝根,双手抱着展游的杯子,在饮水机旁等水烧开。
下雨,窗户只开了一条缝,房间里有点闷。
谢可颂靠坐在沙发扶手上,盯着展游的背影看了半晌,随后挪开视线,慢慢打量自己这一整间出租屋。
垃圾袋是粉色的,谢可颂和展游逛超市的时候,展游随手抓的,他说跟粉红色的围裙很配;冰箱上贴满了各类面包的冰箱贴,展游路过便利店就进去买,谢可颂拉也拉不住;墙角堆着展游的哑铃和卧推凳,展游有时候在家健身,谢可颂路过,会在组间休息时亲他汗涔涔的脸颊。
“嗒”一下,饮水机红灯转绿。
谢可颂如梦初醒,接水泡冲剂,恍恍惚惚地想,是不是自己到了该买房子的年龄。
杯口冒着袅袅白雾,谢可颂路过展游搭在沙发背上的大衣,不小心踩到展游荡到地上的数据线,一步一步来到展游身后。
展游没有回身,谢可颂就用脸颊贴上他的肩,表现出些许依恋。
“怎么了?”展游动作顿住。
浪费钱而已,展游的房子还不够多吗。谢可颂这样想着,说:“没什么。”他伸手,递上感冒冲剂,“给你泡的。”
展游擦干手,接过,一饮而尽,顺手把杯子跟碗一起洗掉。
谢可颂的脑袋依旧抵在展游的肩后。
“是不是又烧起来了?”展游问,“我感觉背后烫烫的。”
“没有。”谢可颂说。
展游默了默,再次提:“今天一定要去公司吗?有什么事情我可以帮你处理。”
哪有领导帮下属上班的。谢可颂摇了摇头,伸手环住展游腰腹,闭上眼睛。
谢可颂的胃有点涨,他在忍耐。
昨天下午到今天早上,谢可颂都没怎么进食,刚刚一下子吃了太多,胃里感觉像两瓣黏在一起东西被撕了开来,撑得不舒服。
展游不想让谢可颂带着低烧上班,一个上午也不行,但还是答应了。谢可颂没什么胃口,但依旧把早餐吃了个干净。他们都向对方做出了让步,却没有因此获得任何好处。
没有人赢。
他们的恋爱就好像一场充满了无谓牺牲的、没有休止的战争。
不上班的时间过得飞快。
稍微收拾了一下屋子,二人出门,展游开车送谢可颂一起去公司。路上,谢可颂察觉到展游的视线数次飘过来,但他不打算说话,便合上了眼睛,闭目养神。
签约仪式下周将在yth园区的某个宴会厅举办,今天进行第一次彩排。
很多事情自己亲自看过才放心,谢可颂要先去场地张望一眼,再回yth大楼的办公室,抓人交接工作。
汽车缓缓驶停在宴会厅门口,谢可颂松开安全带,准备下车。
“小谢。”展游突然出声。
谢可颂维持着拉住门把手的姿势:“嗯?”
“你昨天晚上为什么要去喝酒?”
空气陡然一窒。
谢可颂重新靠上副驾驶的椅背,紧闭双唇。他的行为在展游看来几乎等同于一种抗拒。
“算了,没事。”展游不勉强,轻松道,“你先下车吧,拜拜……”
“我睡不着。”谢可颂像是彻底放弃了什么,一股脑地说,语无伦次,“我睡不着,所以……就像有人睡前会小酌一杯葡萄酒那样……我想睡得好一点。”
“工作压力大?”
谢可颂含糊道,“算吧……”
“你应该告诉我的。”展游松开方向盘,去握谢可颂的手,“我或许能帮你分担压力。”
谢可颂:“你不能。”
展游惊讶于对方的斩钉截铁:“为什么?”
谢可颂不再说话,姿态重新变得坚硬。
时间在静默中流淌,展游侧过头,隔着扶手箱,打量谢可颂的侧脸。
如果离谢可颂远一点,展游能看出更多东西,比如商业谈判时,又比如现在。他冷静地想,谢可颂也许不是不想说,而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隔了很久,展游松开谢可颂的手,趴到方向盘上,目视前方,轻声问:“你在我身边工作开心吗?”
谢可颂愣了愣,缓缓偏过头:“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展游对谢可颂苦涩地笑了一下,换上松快的语气,“你先去吧,好了给我打电话,我送你回去。”
谢可颂坐了一会儿才说:“等会儿要彩排,你忙完也记得过来。”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