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远不如看上去的那么稳定,由于没有黑暗神格,他并没有掌握支配黑暗的绝对力量,这就决定了他所创造的世界光暗并不稳定,光明世界注定将被黑暗力量所消耗,然后重回混沌。
为了一手所创的世界和生灵,打破必然的结局,他必须得到黑暗神格,然后统一光明与黑暗,成为至高神,得到那终极的力量。
然而与光明神格属性完全相反的黑暗神格早已碎成尘埃坠落于他也无法碰触的时空之中,只有最接近神的黑暗生物才能将它重新唤醒。
面对着天堂日益增加的时空缝隙和越来越不稳定的世界架构,他已没有时间再从魔族中培养出一个合适的人选,只能牺牲自己最喜爱的天使,让他背弃光明完成魔化。
这时的他又做了一个梦,他梦到了人类的诞生。人类的诞生既是必然,也是长久维持这个世界的必然手段。
于是他便推动了那场战争。
它并不是光与暗的争斗,而是光明与光明的对抗。它虽是天堂的内战,将给天堂带来无法挽回的损失,却也是希望的种子,将给这个世界带来永续的力量。
只是在胜利的背后,他最爱的天使将在光明中坠落,堕入黑暗的深渊,彻底完成魔化,变成地狱的魔王。
上帝一步步踏上旋转楼梯,推开寝殿的大门,来到这个他看过了很多次却很少走进一次的地方。
房间里还保持着路西菲尔离去前的样子,仿佛还能嗅到天使的气息,听到他说话的声音。
在寝宫门口顿了一顿,上帝就在路西房间的枕头下翻找,很快便找到一条链子。
上好的时间之砂做成的珠链正剔透地闪着光,里面封存着路西菲尔储存下来的最美好记忆。一共一百零八颗。上帝把其中一粒珠子捻在指尖,迎着窗外透过的光,看一幅幅记忆的画面静静地在珠粒中流动着。
一丝柔软划过识海。
上帝干脆坐在床头,将珠链缠在手上,将那些珠子一颗一颗打开来看,发现每一颗珠子封存的记忆里都有自己……
转眼一个月过去了,黑暗神还是一点儿消息都没有。
在日常的忙碌之外,路西法每天都会独自到深渊边转上一圈,然而回应他的除了侵入骨髓的寒冷,就只有冰原之上呼啸不断的风声。
这一天当他再次来到深渊边时,却看到一个人正在深渊边等他。
深渊上的黑雾暂时遮住了他的身形,一瞬间他以为黑暗神站在那里,但又像是一道模糊不清的幻影。他也想不明白,原本自己那么想摆脱黑暗神,甚至想让他去死。但当他真的离开了,竟有一些些不该有的期盼。
路西法苦笑一声。是真的因为开始习惯有黑暗神在身边,还是因为亿万年的时光里,他早已习惯了对神的侍奉?
黑雾渐渐散去,露出那人亚麻色的头发。
萨麦尔扭过身来,对路西法报以微笑,“陛下,你最近每天都到这儿来?”
“嗯。”
“你觉得他会回来吗?”萨麦尔问。
路西法站在深渊的旁边,望着那幽深的入口,任冷风吹打他的面颊,把心底里对黑暗神的那一丝盼望彻底湮灭。
理智告诉他,是冥思也好,陨落也罢,黑暗神能这样无声无息地消失对他来说再好不过了。
虽然付出的一切似乎都白费了,但王权又牢牢地回到他的手中,地狱的一统可以实质性地推进了,魔族和堕天使的融合也可以慢慢开始,没有黑暗神这个绊脚石,他甚至不需要谁来承认他。
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而黑暗神最好再也不要回来。
“我想他不会回来了。”路西法故作轻松地说,“这正合我意。”
寒流之中,路西法转过身,对深渊边的萨麦尔说:“来吧,我们一起回去。”
潘地曼尼南的黑夜是无穷无尽的,然而它的夜色也是醉人的。
旖旎的魔法冷光把魔都点缀得美轮美奂,从天空俯看过去,黑夜中的城市似乎笼着一层寒冷的灰白色,如同陨落的星空被彻底禁锢在这片黑暗的土地上,平添了绝望而冷寂的美丽。
潘地曼尼南的中心,万魔殿的露台上,路西法双手撑着栏杆,眺望着灯火背后浓浓的黯淡。
他身穿堕天使领袖的黑色军服,领花和袖扣以及胸前的徽章透出金属冰冷的寒光。他的嘴唇紧紧地抿着,表情如同被冰冻了一般寒冷肃杀。
夜风吹散了他的长发,灯火点燃了他眸光里的决然。
没错,这个城市是华美的,但在华美的背后一直潜藏着危机,在黑暗神离开不久后就露出了端倪。统一地狱后,一直有人在暗中反对他,只不过因为黑暗神的出现暗中观望着。现在那观望的力量再次复苏了,并挑起了地狱一系列的争端,他们打着魔族地位的旗号,坚决不承认堕天使,即使在死亡面前也不屈服。
在他们的感召下,一部分本已归顺的魔族动摇了,跃跃欲试。
路西法并不畏惧他们的力量,现在正是他出手彻底铲除反对力量的好时候。
只是,这反对力量中很可能包括了亚巴顿和别西卜。
“有证据表明祭司家族的几位长老已经在策划发动叛乱,一些小魔域的魔王已经参与进来,而且亚巴顿和别西卜一直与其很暧昧,看来这一次我们不能手软了。”随着军靴敲击地面的声音,同样身穿军装的阿撒兹勒走到路西法身边,一脸严肃地等着路西法的下一步指令。
“亚巴顿和别西卜来了吗?”路西法淡淡地问。
阿撒兹勒道:“早就通知他们今天要召开紧急会议,并要他们手下的大领主们在潘地曼尼南待命,但两人都不在自己的宫殿里,现在也没有他们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