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喊出声,浓烈的情绪让笑笑看向了他。
“我没办法,我真的没办法啊。”笑笑露出一个不知道是笑还是哭的表情。
只要她有意识,她就没有办法忘记那一切,六七个男人的汗味,腥味,臭味,她一遍一遍的受着这份折磨,哪怕死了也无法忘记,她真的没办法。
钱沽对视着那双眼睛,他好像从里面读懂了什么,瞳孔猛地一缩。
笑笑平静的看着他,火开始越烧越大。
他慢慢的拉起了手里的弓。
“钱沽!”王央惊疑不定的看着他。
周围的温度在持续上升,身体已经呈一种十分可怕的程度在融化发黑,数不清的血泡涨破了皮肤,连痛都不知道痛,仿佛四肢都变得麻木。
大刘倒在地上失去了意识,从王央的角度来看,大刘的后背和地板粘在了一起,皮肉和献血融成一滩胶状物,不知道他是死是活。
他看着钱沽,不确定的再次喊了他的名字。
“钱沽,你……”
钱沽浑身都像要蒸熟一样变得通红,汗水不需要流出来直接被蒸发,接着是他皮肤里的血液也在抽干,脚底早就腐烂变焦,但他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弓不需要箭,因为万物都可为箭。
无形的箭带着一种破空之势从他指尖射出,那瞬间弓弦弹出了一串炙热的火星,钱沽的手指也在瞬间剐下一块肉。
箭越来越快,从尖端带起噼里啪啦的火光,然后变成一个拳头大的火球射穿了笑笑的眉心。
从始至终笑笑都没有反抗,也从没有掩饰过自己的弱点。
她被钉在墙上,眉心的火光带着焦黑以一种可怕的速度将她整个人都燃透。
而她直到最后也一句话都没留,一个声音都没有发出。
噼里啪啦燃烧着空气的火星骤然熄灭,那扇打不开的窗轰然碎裂,透进一阵清凉的风。
王央低下头看着自己完好无损的身体,仿佛刚刚那种整个人都要被烧化的刺痛只是错觉。
钱沽安静的看着窗口没有说话。
这一刻他忽然觉得连揣测笑笑是想报复所有人的愿望都过于美好了。
笑笑的愿望从一开始就是希望自己能死的更彻底,连魂魄都不要留在这个肮脏的世界上。
看着手里的弓,他又想起了当他第一次进入小世界的时候,他们对他说的话。
——离开小世界只有两种方式,完成厉鬼的愿望,或者让厉鬼灰飞烟灭。
……
离开酒店的时候外面正是深夜,正好是午夜十二点,是他们进入小世界的时间。
钱沽回头,酒店已经变成了他们进来前的样子,又破又旧,锁好的大门坏了一半,里面一片狼藉,仿佛还能嗅到空气中没来得及散尽的焦气。
寂静的黑夜中传来一点悉系索索的动静,似乎有人在念念有词的说着什么。
他侧过头,在酒店靠近角落的地方忽闪着晕黄的火光,墙上映着一个高大又扭曲的黑影。
他抬脚走过去,王央正要叫他,身上要醒不醒的大刘又倒了下来,他只好拖着这个拖油瓶跟了过去。
正蹲在地上烧纸的人被吓了一跳,慌张地坐在地上,似乎没想到这么晚还有人来到这个早就废弃的地方。
“你……你们是谁。”她脸上带着一大块烧伤,用薄纱裹住的脖子也露出一大块疤,似乎喉咙坏了,她的嗓子又粗又哑,不细听根本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但透过那层遮挡下来的头发,另外半张完好的脸在年轻时应该也是个风情万种的美人。
“过路的人。”钱沽垂眸看着她篮子里的纸钱,对方低着头,用手挡了挡。
“往前再走两公里就有个小旅馆,很晚了,这里不适合逗留。”
钱沽抬起眼,轻声问:“这里是发生了一起大火吗。”
女人侧过头,用头发盖住了脸上的疤,低着头说:“是,在八年前,这里发生了一起大火,一夜之间,里面所有人都被烧死了。”
“一个人都没跑出来吗。”
女人摸着头发的手一抖,张了张嘴:“是,一个人都没跑出来。”
钱沽垂眸看了她片刻,直起身礼貌的说:“谢谢,早点回去吧,胃不好的人少受凉。”
跪在地上的女人猛地抬起头,钱沽却已经踏着月色离开了。
秋风萧瑟,一阵清风吹起了地上没烧干净的纸钱,卷起了一串明亮的火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