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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室窗帘拉开着,映出对面不远处的那栋小楼,小楼只有一层亮着灯,二楼以上漆黑一片。
细密雨丝在昏黄的灯光中闪烁,风一吹,本来就不多的叶子又开始往下掉。
外面在下雨了。
于晨捏着笔愣了快半个小时,卷子还是一片空白,他终于起身拎起外套和围巾下楼去了。
楼下安安静静,这个时间点他爸妈不是在房间里看电视就是在书房的电脑上下线上围棋,客厅空荡荡的,灯也关了。
他轻手轻脚蹲在玄关边弯腰换鞋,咔哒一声,书房门开了,紧跟着啪一下,客厅骤然大亮。
他爸架着副老花镜端着保温杯站在书房门口,父子俩对了个正着,二脸懵逼。
“你这大晚上的想吓死谁?”
于爸赶紧拍拍胸口顺气。
于晨立刻竖起食指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于爸愣了一下,面色古怪地打量了一下他的穿着,瞬间恍然大悟,往前几步来到他面前,压低了声关心道,“外面在下雨,记得带伞多穿点。老周回家去了,你车叫了么?”
于晨一边围上围巾一边点头。
“朋友间吵架闹矛盾是常有的事,都一年多了也该过去了,让小天也早点回来。他要是不想回自己家就来咱们家,”
他轻拍了拍于晨肩膀,“也不是第一次了,咱们悄悄的,我帮你看着,不会让你妈发现的。”
于晨点点头,大半张脸埋在围巾里,闷闷道,“谢谢爸。”
“去吧。”
……
“阿——嚏!!”
易晓天揉了揉鼻子,把校服外套又裹了裹紧,“这破天气。”
他的车就停在旁边,上身倚着桥栏,望下去脚下是黑夜里冷冰冰流淌着的河水。
雨丝洇湿了他的额发和睫毛,湿冷的寒气透过衣服一个劲往骨头缝里钻。
但他不想挪地方。
出来多久了?
不知道。
反正也没人会来找他。
他就算就这么跳下去了,搞不好等到好几天以后尸体浮出水面,别人才会发现有个帅小伙在这里跳河了。
到时候那些大妈大爷肯定就围在这儿对着他的尸体指指点点,真可惜啊,这么帅一男孩儿,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呢?
哦,尸体那时候都泡胀了,估计看不出好不好看了。
不管了,就算泡胀了他也好看。
冷风从河面吹来,扑了他一脸的雨水,睫毛一抖就落下一串水珠,啪嗒就掉到了他手背上。
“卧槽,这他妈绝对是雨!”
他一边跳脚一边抹眼睛,“我可没哭。”
他觉得自己大概是真的要感冒了,要不鼻子怎么一直酸溜溜的。
这条河叫银川河,桥叫乌鹊桥,十年前这桥上还没有这么高的围栏,他妈妈在这里纵身一跃,后来很快桥上就立起了栏杆,还挂上了小心落水的警示牌。
不过这围栏也就能挡挡小孩子,一心想死的大人随便爬两下就能接着往下跳了。
他小时候没事儿就爱来这儿趴着,从要踮脚才能把手肘搭上去,到现在栏杆都只到他腰了,他一次也没真的鼓起勇气往下跳过。
他撑住栏杆又试了试,上半身体轻易就越过了围栏,但是当他的视线落到泛着冰冷微光的河面上时,他呼吸一滞,只觉眼前天旋地转。
我他妈真是个胆小鬼。
他自嘲地想,卸了力准备重新踩回地上。
就在这时
“别跳!”
身后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紧跟着,一只手紧紧抓住了他的胳膊。
那熟悉的声音让他僵了僵,他的脖子像是生锈了一般艰难地扭了过去。
桥上的路灯昏暗,一大片阴影落在头顶,他一抬眼,就看到一张熟悉的脸被罩在雨伞的阴影下,那一瞬间,他怀疑自己大概是在做梦。
那人因为奔跑而微微喘着气,身上是件厚厚的深灰色长外套。
这时南方才刚刚入冬,他的打扮却好像站在零下十多度的雪地里似的。
唯有仅露出来的那双眼眸里带着罕见的慌张。
有那么几分钟,易晓天觉得时间好像静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