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队很快集结,阿史那贺鲁跨上战马,大手一挥,就待撤出莫贺城前往轮台搬救兵。
有部下大惊,拦住他的战马问道:“咱们追随可汗撤走,可家眷怎办?”
阿史那贺鲁咬牙道:“家眷一个都不带!雪大难行,又是一路撤退,那些妇孺如何经受得住?怕不是都得冻死在路上!都留在莫贺城内,我就不信弥射与步真两人当真敢做出畜生不如之事!”
“可是……”
“可是个屁!我的妻妾都留在此处,你还啰嗦个甚!”
众将不敢多言,只能临时于妻妾子女告别,迅速集结军队,打开南门,一溜烟向着轮台疾驰而去。
不久之后,弥射带着大军浩浩荡荡而来,攻破虚弱无力的城防,进占莫贺城。
果然如阿史那贺鲁所想,弥射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下令善待城中老弱妇孺,但却将所有人家洗劫一空。
阿史那贺鲁带着数千人马出了莫贺城一路南行,结果到了距离轮台百余里的地方,忽然被斜刺里杀出的阿史那步真吓了一跳,见对方严阵以待便知道自己中了埋伏,慌不择路之下也不敢去轮台,率军一路向南仓皇逃遁。
阿史那步真则在其后紧追不舍……
……
弓月城内,弥射、步真反叛的消息传来。
莫贺城失陷的消息是瞒不住的,如今已经在弓月城哄传,舆论纷纷、人心慌乱。
庭州、西州是整个西域的核心,如今被反叛的弥射、步真攻占,意味着整个西域的稳定局势不复往日,加上大食人开拔而来的消息,自是人心惶惶。
城内的商贾都已经撤出城外,以便于局势倾覆之时,能够顺利出逃……
官廨之内,房俊、裴行俭、薛仁贵围坐一处,相互传看着来自于莫贺城的战报。
房俊将战报递给薛仁贵,问道:“阿史那贺鲁现在何处?”
裴行俭道:“已经到了于阗。”
房俊起身来到墙壁悬挂的舆图前,手指落在于阗的位置,而后向左移动,略过葱岭一带的走廊峡道,落在康居之上,而后折而向北,直至可散城。
忍不住笑起来:“数千兵马,辗转数千里,顶风冒雪一路艰辛,倒也苦了阿史那贺鲁。”
裴行俭也起身站在房俊身后,闻言笑道:“这是他自己选的,又能怪得谁来?不过弥射与步真这两人当真置之不管?哪怕暂时不必剿灭,也当予以震慑,万一野心勃勃、利令智昏,当真肆虐西域腹地,也是麻烦。”
“不必,那两人胆小如鼠、魄力不足,能够做到这一步已是极限,再借给他们两个胆子也不敢横行无忌。他们只是攻占莫贺城,占据突厥王庭,从此有了继承汉王之名分,如此而已。接下来必然是坐山观火,静待局势变化,若咱们在碎叶城战败,这两人会成为心腹大患,可若是咱们大胜,他们会马上夹着尾巴向北一路逃遁,藏在极北之地不敢露面。”
即便如此,裴行俭还是满含担忧:“这两人麾下精锐数万,一旦遁入北地,如虎入深山、鱼归大海,再想将其歼灭难如登天,说不定将来成为心腹大患。”
房俊不以为意:“极北之地那是人能待的地方吗?当年匈奴为大汉所驱赶,便曾落足于北地,但没几年便忍受不住,不得不携家带口驱赶着牲畜一路向西方更为温暖的地方迁徙,若弥射与步真将来也逃遁北地,大概还是会西迁,而不是留在那里直至被冻死。”
当下属于全球温暖期,但即便如此,广阔的极北之地也不是人待的地方,气候严寒、物资匮乏、山岭纵横……
若是不耐极北严寒,或许还能重走当年匈奴人的旧路,一路向西攻克刚刚建城不久的基辅也说不定。万一彻底改变突厥人的西迁路线,那么就不会有“基辅罗斯”,而是“基辅斯坦”。
倒也有趣……
裴行俭想想也对,考虑那么远作甚?
若大唐一直强盛,周边胡族要么摇尾乞怜、要么举族远迁,谁敢捋大唐之虎须?
若有朝一日国势倾颓,周边胡族则会蜂拥而上,啃噬大唐血肉,到那时,即便没有突厥,也会有无数其他胡族……
当下之国策,在于大唐与大食之间的两国争霸。
只需获胜,大唐将独占“天下第一”的国势五十至一百年,足以将强盛的国力在现有基础之上翻一翻。
区区突厥,何足道哉?
房俊回身,看着薛仁贵:“薛将军是否准备好?”
薛仁贵霍然起身:“末将与麾下一万将士早已准备妥当,蓄养精力、枕戈待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