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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渐冷,散落在各个生产队的知青们却因为收到了回城通知,不由得都活跃了起来。第一批知青回城通知已下达,简单来说,凡是独生子女,城里父母提前退休的,都有回城资格,不过每个地区受批人数不同,还要依据具体情况来分配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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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盘龙镇分配到名额有十一个,不少知青却都因为条件不符而无缘此次回城。陈归辽正是那十一个幸运儿之一,不过他却并没有因此感到有多喜悦轻松。
方猗竹早已融进了生活,要是因此分开,他断然不会接受,可回城不是进城,现在要让对方随他一起到旭京,显然是不可能的。
然而方猗竹的想法却和他不同,回城机会有多难得他心知肚明,要依凭着感情把陈归辽留下,太过自私,不过两人心照不宣,不在家里过多谈论这个问题。
可是现实汹涌,每个人都在被裹挟着前行,自然也不会容许他们长时间的逃避。
谁都没想到,申请材料的审核结果还没下来,接人回城的车就直接开到了小箐村。
收到镇上通知,方猗竹带人在场中接待,只见车门打开,下来两个男人,腰直肩阔,挺拔出众,哪怕他们没穿军装,一看也知道是当兵的。
“解长松。”
“郑仁。”
两人简单自我介绍了一下。
不等方猗竹细问,自称解长松的男人说:“我们是来接符合条件的知青回旭京的。”
方猗竹眉头一跳,略微抬头看着身前比他高出半个头的人。
男人神色不变,继续说道:“请问,陈归辽在这里吗?”
来到陈归辽寄住的村民家,解长松一眼就看到了那摆得极近的鞋子和毛巾,以及晾晒着的崭新红被。
饭桌上摆着盛满开水的茶缸,飘起几缕水汽,桌旁长相清俊的男人面色稍有慌张,略低下头招呼道:“解少校。”
解长松直说:“书记嘱托我带你回旭京。”
陈归辽关切问道:“爷爷身体可好些了?”
“书记手术成功,已出院三月余。”
陈归辽移开和男人对视的眼睛,说道:“那就好……我没有递交申请,暂时不回旭京,麻烦少校多跑一趟了。”
解长松搭在大腿上的手指微曲。
他像是没听到陈归辽的回复般,没头没尾地说道:“旭京大学开学典礼,要是没有金教授,想来会失色不少。”
陈归辽脸色一白,方猗竹表情看上去也不太好。
解长松起身离开,茶缸里的水一滴没动,半点痕迹没留下,像是根本没来过一样。
灶房里剩下的两个人久久沉默。
“了了。”
“猗竹。”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
短暂提顿后陈归辽急忙说道:“我马上写信,老师应该会理解,况且离开学还早,一次不行就再写一次,总是可以解决的。”
然而方猗竹却轻轻摇摇头,尽可能冷静地说:“你回去吧。申请资料我之前已经替你交上了。”
陈归辽错愕地看着他,因为情绪变化,脸上泛起红意。方猗竹一开始学写他的字,如今只要不放在一起比较,基本看不出太大区别。
他问道:“你放弃了?”
声音忍不住不住颤抖。
“不,我没有放弃,我想跟你过一辈子。”
方猗竹捧着陈归辽的脸,柔声继续说:“你不该也不会在这里待一辈子,别等我,别让我拖累你,让我去追你好吗?”
“而且——”
“不过一两年,咱们写几次信,就过去了,不是吗?”
方猗竹一句接着一句说,天平一再加码倾斜,看样子一切已成定局。两人努力接受着此刻的变轨,控制自己不再升起任何改变主意的侥幸。
方猗竹撑起笑脸说:“明早一起来就要赶路,今晚早点休息。”
陈归辽沉默地看着他,点点头。不等摆脱情绪,方猗竹已经动手收拾起来了他的东西。几件衣服,两三本书,一些钱和票据,原来他的东西那么少,可是却好像怎么都收拾不清一样,怎么都无法整理到刚来时的完整。
时间分秒流逝,陈归辽闭眼侧枕,眼泪浸湿了一点枕巾,方猗竹半搂着他,睁着清明的眼睛,一夜漫长无眠。
没有像样的告别,匆匆到来匆匆离去,也算是首尾呼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