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杳压下心中疑惑,微微福身行礼:“殿下客气了,不知殿下邀我前来,所为何事?”
李熠走到桌前,示意林杳坐下,自己也在对面落座,这才缓缓开口:“三夫人应该也察觉到了,圣上驾崩,这元安城如今是暗流涌动。本王邀你来,是想与你商议一番应对之策。”
林杳心中一动,表面却依旧镇定:“殿下言重了,我不过是一妇道人家,能有什麽应对之策,还望殿下明示。”
李熠看着林杳,目光中带着几分赞赏:“百里三夫人聪慧,又有主见,本王早就听王妃提起过。如今太子懦弱,难堪大任,各方势力都在蠢蠢欲动。本王有心为这天下百姓做些实事,欲争一争这皇位。而百里家在朝中势力颇大,若能得到百里家支持,本王定能为这天下开创一番盛世。”
林杳心中暗自警惕,她没想到凛王竟如此直接表明争位之心。
沉吟片刻,她道:“殿下志向远大,令人钦佩。只是我百里家,一人辞官归乡,一人披麻守丧,一人未受官职,殿下怕是寻错人了。”
李熠微微一笑,似乎料到她会如此说:“本王自然明白,三夫人别急着拒绝,你可与百里三郎仔细商讨。”
说罢,他从袖中取出一份文书,递给林杳,“这是本王对未来治理天下的一些想法,三夫人可带回去与百里三郎一同看看。”
林杳犹豫着是否该接,但事已至此,她不得不接过文书,放入袖中,再次行礼:“多谢殿下,我与夫君定会慎重考虑。若无其他事,我便先行告辞了。”
李熠点头,起身送林杳到门口:“三夫人慢走,本王静候佳音。”
林杳心事重重地拿着文书,百思不得其解,百里家如今明明已无人可用,凛王到底在坚持什麽?
*
朱红宫墙下,百里昀快步朝着宫中议事的偏殿走去,心中满是疑惑。
此次是查松年与韩检一同邀他前来,这两人平日里在朝堂上针锋相对,如今怎会握手言和?又怎会一同邀他?
查参政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佞臣,韩相是直言进谏的忠诚,二人此刻究竟是在争辩不休?亦或是友好交谈?
当他踏入偏殿,只见查松年与韩检正相对而坐,见他进来,两人都停下了交谈。
画面很诡异,印象中争锋相对的二人此刻却都慈眉善目,举手投足之间像是两位许久不见的友人。
百里昀上前行礼,言辞恭敬却难掩戒备:“参见参政大人丶同平章事大人,不知二位大人紧急召下官前来,所为何事?”
查松年看着百里昀,目光中带着几分审视,他满意地点了点头,率先开口道:“倒是比一年前稳重了许多。”
而後他又接着说:“如今圣上归天,朝局动荡,有些话,今日不得不与你说明白。”
百里昀微微皱眉,心中警惕更甚,却仍礼貌回应:“大人请讲,下官洗耳恭听。”
查松年站起身来,缓缓踱步,神色凝重:“正所谓国不可一日无君,先帝仙逝匆忙,并未留下遗诏,故而谁为国君,还需好好计较。”
百里昀低着头不接话,却在腹诽,果真佞臣!“百里昀,想必你对查参政多有误解,认为他是贪图权势丶不顾大局的佞臣吧?”韩检适时开口。
百里昀微微一怔。
“但事实并非如此,你可还记得,去年你无故被擢,又随意被贬之事?”
百里昀心中一凛,去年之事他一直耿耿于怀,自己兢兢业业在浔州倒也快活,却不知为何突然被查松年举荐,入了刑部,後又因扶石案被弹劾,贬至探州偏远之地。
他擡眼看向查松年,目光中带着几分成见:“自然记得,参政当时还去诏狱送了我一程。”
韩检轻轻叹了口气,目光诚恳地看着百里昀:“子书,那只是借口,子书。实则,是参政是有意磨练你,当时的你,虽有才华与抱负,但心性尚不够沉稳,参政欣赏你的能力,却也知道朝堂局势复杂,若想真正为国家效力,担当大任,你还需经历一番磨砺,从前我不信他的眼光,如今我却信了。”
百里昀面露惊讶之色,显然未曾料到会是这样的缘由,他将信将疑道:“韩相,您说,您与参政一道?”
韩检点头:“子书,你有所不知。当时朝中各方势力盘根错节,若不如此,你早晚会被卷入无谓的争斗之中,甚至性命堪忧。参政此举,实则是为了保护你,同时也希望你能在困境中成长。”
百里昀心中思绪翻涌,一时难以接受这突如其来的解释。
他沉默片刻,看了看查松年,又看了看韩检,问道:“可您与参政,不是……政敌吗?”
韩检摇着头笑了笑,有些顽皮地同查松年道:“没想到我们把这麽多人都骗过去了,呵呵呵。”
查松年也笑着摇了摇头,同百里昀道:“先帝不似他看上去那般中庸,他需要一个心腹,而我就如他所愿,背弃师门,抛家弃子。”
“先帝爱重皇後,不论太子能力如何,性情如何,他都会让太子继位,可我与韩相都知道,倘若太子即位,国将不国。”
“故我明中帮太子,暗中助凛王,朝堂之上坊间传言,皆道我结党营私,是为佞臣,由此一来,我言树敌衆多。”
“子书你看过戏吧?”查松年笑着望了望他,百里昀怔怔地点了点头,查松年满意地笑了笑,继续道,“红脸白脸都要有人扮才是,于是韩相,他必须得是直谏忠臣,如此一来,他表面与我对立,帝王便不会猜忌。”
“换储君一事,便可隐秘推进。”查松年呵呵一笑,“再者,我是声名狼藉的权臣,我需要通过与清流对立方能维持这一形象,以便在先帝对太子的溺爱之下暗度陈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