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嘉姚不由自主地嘶了一声,疼痛似乎透过空气传到他自己的神经。他的眼睛忍不住移开,不敢再直视那触目惊心的画面。
安慰的话还没说出口,蒋裕京视线正直直盯着病床上的那人,冯嘉姚语塞。
顺着那视线看去。
“程先生这是怎么了?”
“被爆炸波击倒,肺部挫伤,一直没醒。”
“天啊!?……这到底发生了什么?船上为什么会发生爆炸?”冯嘉姚愕然。
“出了点意外。”
蒋裕京的目光从程书懿的脸上移开。
“意外?这叫出了点意外!……”
冯嘉姚捂住脑袋,感觉自己的头要炸开,“蒋总,我不在的时候、您都干了些什么啊!……”
他无奈地放下手,目光突然瞥到旁边的另一张病床,顿时定住——
如果他没认错的话,旁边病床上躺着的应该是程书懿的弟弟程景源。
那张病床边围满了人。
其中一位面色憔悴的女人应该是他的母亲。程书懿的父亲则坐在一旁,表情凝重,紧张地注视着医生的操作,时不时伸手指示,显得格外关心。
冯嘉姚心里涌上一股怪异感——
与此同时的程书懿病床前无人问津。
他知道关施黛是程先生的继母,可他的父亲居然也只专注于他的小儿子,全然不顾同样躺在病床另一位儿子。
蒋裕京忽然开口:“你去联系几个中立区的胸外专家,等船一停靠,就叫他们过来。”
“程先生的伤……”
——很严重吗?
冯嘉姚的话还没说完,便被立刻打断:“现在、立刻,去办。”
“好……”
冯嘉姚急忙点头,正准备转身离开,他看见——
蒋裕京正用手背抚过病床上那人的脸颊,抹去眼下皮肤上的唯一灰痕。
那动作缓慢、轻柔,仿佛在触碰一件极其珍贵而脆弱的东西。
程书懿做了一个长长的梦。
他梦见了Milo,那只他一直投喂的流浪猫。
琥珀色的眼睛,橘色斑纹的毛发。
那毛团扑进他的怀里,对他说:主人,你终于来了!我一直在等你。
程书懿说对不起,Milo对不起,把你独自留在家园遭受战火。
上船前一天晚上,我去找你,我在院子里呆了一夜,你都没有出现。
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坚持等到天亮。
他哽咽——
可是,Milo,你是猫咪,你为什么会说话呢?
——小懿,你好笨,因为这里是天堂啊。
Milo湿润的鼻子蹭着他的掌心。
——真的吗?……太好了,Milo,我们永远不会分开了!
程书懿颤抖着抱住它,那种久违的、真实的、无法言喻的触感,让他情不自禁地大哭。
他想,这一切都不重要了,所有的痛苦、所有的空虚、所有的心伤,都变得微不足道。
失而复得,这世界上再没有比这更珍贵的了。
然而,就在他紧紧抱住那只猫,梦中的一切开始变得模糊,渐渐失去焦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