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君沅这人,向来擅长“威逼利诱”。
这次也不例外。他叹了口气,妥协道:“好吧。”
邬君沅立刻接话:“那就这么说定了!你穿帅点啊,我今晚穿香槟色的裙子,咱们得搭个情侣色系,显得像那么回事。我半个小时后开车接你!”
挂了电话,程书懿起身走进衣帽间翻找衣服。他平时的西装多是深色系,根本配不上邬君沅说的香槟色。
翻了半天,他挑出一件米白色的高领毛衫,外搭一件浅驼色大衣,裤子选了条浅灰色西裤——不算太正式,但至少不会违和。
整理好头发,他临出门前又随手抓了一条围巾裹上。
半小时后,一辆银灰色轿车准时停在他家门下。
邬君沅推开车门,果然——一袭香槟色长裙,外披一件白色羊毛大衣。她探头看了程书懿一眼,语气带着打趣:“哟,我小男朋友今天挺帅啊,上车!”
程书懿无奈地笑了笑,拉开副驾门坐进去。
车里暖气开得很足,还混着一丝淡淡的女士香水味。
路上,邬君沅一边开车一边碎碎念:“我爸里这次是真急了,说我再不找对象就完蛋了。他还特地打电话,说这男的家世背景好,千万别错过。我听着就想翻白眼——我又不是三四十了,非得这么急着推销出去?”
程书懿靠着座椅,淡淡地劝道:“想开点吧,没准这次真让你碰上‘真命天子’呢。”
邬君沅轻哼了一声,手指敲了敲方向盘:“别搞笑了。上次相亲那家伙,聊了十分钟就开始吹他家有一百八十艘游艇,还说周末可以带我去地中海兜风。我盯着他那油光发亮的秃头,差点没忍住把咖啡泼他脸上。除非是个大帅哥,否则一切没戏。”
程书懿被她逗得低笑出声,嘴角微微上扬,难得露出点轻松的神情。
邬君沅瞥了他一眼,趁热打铁似地换了个话题:“对了,你不是当过已婚人士吗?说说看,结婚到底有什么好处?你跟你前夫是怎么回事,谁先觉得过不下去才离的?”
车厢里一瞬间安静下来。
程书懿的笑意僵在唇角,眼神迅速暗了下去。他的视线移向窗外,雪花贴着玻璃滑落,侧脸映在模糊的窗面上,惯常的温和褪去,只剩下让人读不透的沉默。
邬君沅等了几秒,见他不吭声,又试探着追问:“不是吧?一提你就这表情!哎,不会是你甩了人家吧?还是他甩了你?我猜猜,肯定是你前夫先跑的,对不对?”
程书懿终于有了点反应,眼睫轻颤了一下,缓缓开口:“结婚没什么好的,还是不要结婚了。”
邬君沅闻言,挑了挑眉,没再继续逼问,随手调大了音量,车厢里响起轻快的爵士乐。
“——英雄所见略同。”
车子驶入一片繁华地段,在一家高档餐厅前缓缓停下。门口悬挂着精致的圣诞彩灯,落地窗后露出一棵装饰得满满当当的圣诞树,暖黄色的灯光从玻璃门里透出来,映在雪地上,融化了一小片白色。
邬君沅停好车,转头看向程书懿:“到了,下车吧,别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待会儿还得演戏呢。”
程书懿笑着“嗯”了一声,推开车门,冷风瞬间灌进车厢,他拉紧围巾,绕到另一边为邬君沅拉开车门。
邬君沅一边下车,一边挽住他的胳膊,冲他挑了挑眉:“走吧,程总,今天可就靠你撑场子了。”
两人走进餐厅,服务生领他们到预定的靠窗位置,桌上已经摆好了餐具,餐巾叠成整齐的形状,旁边还放着一小束红色冬青,枝叶间点缀着小小的银色铃铛。
程书懿坐下,低头调整了一下袖口,心里却莫名有点紧张——
又不是他来相亲的。
邬君沅坐在他对面,脱下大衣,递给侍者,随之露出了那件香槟色丝绸裙。
她点了杯热红酒,程书懿要了杯热可可。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他们约定的时间是八点整,但为了把程书懿“骗出来”,邬君沅拉着他提前了半小时到。
她端着酒杯,晃了晃里面的桂皮棒,语气轻松:“我们来打赌,那男的会不会迟到?”
程书懿笑了笑,接话:“那你可得做好心理准备,别到时候又想泼咖啡。”
“放心,这次有你在,我得温柔点。”
聊着聊着,邬君沅的声音忽然一顿,手里的酒杯悬在半空,目光越过程书懿,直勾勾地盯着餐厅入口。
她愣了几秒,猛地抓住程书懿的手,压低声音,用气音激动地说:“程书懿,你是预言家!”
程书懿被她突如其来的反应弄得一怔,下意识想抽手,“什么预言家?”
他顺着邬君沅的视线回头,视线还未完全聚焦,一股熟悉的水生调香味先一步钻入鼻腔——冷冽而克制。
下一秒,西装衣角自眼前掠过,剪裁考究的布料划出流畅的弯角,带出一丝室外的冷空气。
那人拉开他身旁的椅子坐下。
低沉而平稳的嗓音响起,字句落在耳畔:“是邬小姐吧?”
程书懿的呼吸瞬间滞住,整个人像是被牢牢钉在椅背上,动弹不得。
光线柔和的水晶灯下,那张日思夜想的脸庞清晰得刺眼——
蒋裕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