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神一怔,视线停留在这行字上。
——蒋裕京会买这种东西吗?
脑海中闪过那个冷漠的脸庞,试图将对方与“卡通抱枕”这四个字联系在一起,只觉得更违和了。
他重新审视了一遍订单。
一种不祥的预感悄然浮现,一个可怕的想法开始成形——
或许,这份订单并不是蒋裕京的。
更准确地说,货物的真正收件人……也不是自己。
他迟疑了一下,抬头问:“请问,收货人是……程景源吗?”
送货员愣了愣,点头道:“对啊,您不就是程景源先生吗?”
程书懿没有急着否认,短暂地沉默了一下。
然后,平静地伸出笔,在收货确认单的右下角,工整地写下了“程景源”三个字。
“辛苦了。”他将货单递还给送货员,语气如常。
送货员接过文件,随即露出惯常的职业笑容:“感谢您订购我司的产品,期待您的再次光临,祝您新婚愉快。”
程书懿站在电梯厅里,久久未动。
他环顾四周,意识到自己闹了个天大的乌龙。
电话里那人叫了句“程先生”,他就下意识地以为是自己。事实上,这些家具是程景源订购的。
幸好程景源下午去做心理治疗了,否则他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看了一眼那扇紧闭的大门,心里泛起一丝复杂的情绪。
这是他第一次来到蒋裕京的家——或者说,是家门前。
他没有钥匙,也没有资格踏入这道门槛之内。
看着门口堆放的包裹,将电梯厅填得满满当当。他犹豫了一下,最终弯下身,把挡在门口的长条形包裹挪到一边。
希望蒋裕京回来时能看到这些家具已经安放妥当,至少不会显得太杂乱。
他将所有物品一一归纳整齐,纸箱的边缘对齐,包裹的标签朝外。做完这些,他站在电梯厅中央,看着自己的“成果”,忽然觉得有些可笑——
他不需要做这些的。
可他还是忍不住动手整理了一番,仿佛这样就能弥补什么。
就在他起身时,身后的电梯传来清脆的提示音——
“叮——”
他背脊一僵,下意识地转头看去。
电梯门缓缓滑开,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程书懿脑子瞬间一片空白,僵在原地忘了反应。
蒋裕京迈出电梯,目光先是落在地上的包裹上,又缓缓抬眼看向他。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一步之遥。
突然,蒋裕京倾身靠近,程书懿心跳猛地加快,下意识退了半步,后背撞上冰冷的金属门面。他屏住呼吸,以为对方要做什么,可蒋裕京只是伸手按住门旁的指纹锁。
“滴答”一声,门开了。
他低头踢了踢地上一个箱子,面无表情地走了进去,仿佛没看见自己和这堆包裹似的。
程书懿松了口气,转身就想冲进电梯离开这尴尬的场面。
然而,电梯门还未完全打开,身后便传来男人低沉的声音:“来都来了,不进来吗?”
他的手指僵在按钮上。
这句话听起来像是邀请,可却是命令的语气。
蒋裕京的公寓就像他本人,冷峻而疏离。极简的装饰没有一丝温暖,家具线条硬朗,透着理性至上的克制,精致得让人不敢靠近。
墙上挂着一幅抽象画,尖锐的线条和不协调的色块碰撞在一起,给整个客厅蒙上一层“可怖”的气息。
程书懿走到沙发旁坐下,背脊不自觉地绷紧。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解释。
“我只是帮程景源签收家具。”
“物流电话打到老宅,我误会了。”
“我没想打扰你,也没想到你会回来。”
这些理由在脑子里转了一圈又一圈,却怎么也说不出口——越解释,越像是欲盖弥彰。
窗外的太阳正迅速下沉,余晖透过落地窗洒进来,空气凝固,沉默让压迫感愈发浓重。
蒋裕京站在冰箱前,拿出一瓶冰水,拧开盖子,仰头喝了一大口。他走过来,随手解下外套搭在沙发扶手上,又是领带,手腕翻转,熟练地松开,扯下。
接着,他开始解开衬衫的扣子,动作毫不拖泥带水,就好像这只是他每日回家后的例行公事。衬衫只解到一半,领口微敞,露出结实冷峻的线条。
程书懿坐在那里,掌心已被冷汗浸湿。他盯着蒋裕京的动作,心跳越来越快。
他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