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中午时分,总助打来电话,还是像往常一样称“姜总”,并告知:“宋总上午的会议已经结束,计划在午後两点左右飞往澜海市视察轻量化工厂,再于五点半由澜海飞往潮屿市洽谈园区落地方案,返回江城可能要晚上十点以後。如果您要用车,我会派5号车接送您。”
“哦……”姜近其实不太明白他向自己报备宋云开行程的用意。
她迟疑着答:“不用了,我晚上去市中心吃饭容易堵车,打车比较方便。”
结束这个小插曲,姜近不做他想,上上班丶摸摸鱼丶研究研究阿月的通讯联系人,一天过得很快,一到下午下班时间马上溜了。
杜薇反而比她更早到餐厅,足见她对会面更为期待,也是翘班的熟手。
地点是杜薇订的,四人小包间。
实际进餐人只有她和姜近。
服务生撤了两套餐具,引姜近就座,菜品一道接一道无缝衔接地上过来,来不及吃,客人两位光顾着说话,几乎不怎麽动筷子。
姜近其实挺馋东星斑,心里暗叹那麽鲜美的鱼一会儿凉了该多可惜。
可杜薇一直瞠着殷切期盼的眼睛追问,她不好意思被人盯着胡吃海塞。
听了姜近对结婚原因含糊其辞的解释——“好像是关于母亲那边的继承权,我也不太清楚。”
杜薇拧起精致的眉头深思:“他母亲?没听说过有这部分股份啊,她妈妈去世很多年了。”
姜近好不容易抽空用筷子夹起几条红毛蟹腿肉塞进嘴里,在杜薇目光重新看过来前迅速咽下去。
“你可能不了解,他妈妈去世时他才十岁,未成年。”
“嗯嗯,所以继承不了财産,他妈妈名下的财産当时应该是分配给他爸爸和他外公外婆。”
“他外婆比他妈妈更早去世。”
“噢——难怪他提到外公的遗産,是外公去世时重新分配了一部分他妈妈的财産,其中包括重工集团的股份。”
杜薇仍觉得蹊跷:“可他外公去世是他大三那年,我记得陪他参加过葬礼。那时候他已经成年了,该继承的那一年肯定已经继承,怎麽会拖到现在?”
“他说外公的继承条件有额外要求,不是成年就满足条件,还得成家。”姜近见杜薇对宋云开家私事比自己更了解,觉得没什麽可隐瞒。
杜薇凝神深思半晌,觉得其中有太多说不通之处,喃喃低语:“现在君腾蒸蒸日上,他怎麽会起念去参与重工集团的经营?和一体化铸造有关麽?”姜近:“没那麽复杂,他只是想牵制他爸,他们父子关系不好。”
杜薇摇摇头:“古怪就在这里。如果真有能牵制他爸的股份,他在大三那年就可以选择直接找个人假结婚尽早把财産继承了,反倒不用那麽大动干戈……”
说到这里她警惕地瞥了眼姜近,露出一种意识到险些说漏嘴而後怕的神色。
……说实话,演技不太好。
姜近知道她今天有难听的话要说,早有心理准备。
杜薇行云流水地挤了个假笑,举起面前的酒杯,转移话题道:“姜小姐怎麽酒一点不动呀?”
喝的是清酒,对女士而言比较柔和。
只是姜近没想到她那些难听的话不是冲自己来的,而是冲宋云开去的。
两小时後,姜近只觉得头疼欲裂,又不像是酒的功劳,而是杜薇谈起的宋云开家事信息量太大,烧cpu。
“不知你听——没听过公司的人开玩笑说我是——隐形老板娘?”杜薇努力演着酒後失言的状态,“嗨,我哪敢当老板娘!”
她像是用尽毕生功力才顺利聚焦到对面姜近的脸上,手指悬在半空:“那个位子那麽好坐吗?会受他牵连丢丶掉丶命丶的。”
酒是温的,姜近却感到脊背发寒。
突然,背後真的传来一阵气流,她惊惧地回望。
包间门打开,宋云开风尘仆仆迈进门来,一身黑色暗纹高定西装,内里鸽血色暗红衬衫领触目。
姜近在怔了两秒後才意识到这不是自己的幻觉。
“你怎麽来了?这才,”她扫了眼手机上的时间,“9点半?”
明明记得总助报备说十点以後才能到江城。
演醉酒实际没醉的杜薇露出讶异警觉地表情。
宋云开没看她,蹙眉显出一点对服务生摆放添座位置的不满,把座位拖到姜近身边,长腿一撂,松松领口靠向椅背:“我不能来吗?杜薇我又不是不认识,”
说着一只胳膊绕到姜近身後揽过她的肩,“你早说要跟杜薇吃饭,我俩新婚不该一起行动麽。”
杜薇盯着他搭在姜近肩上的那只手,脸色瞬间转白。
姜近身上肌肉崩得太紧,对那只手的感知反而并不强烈,但杜薇刚告诉她宋云开的可怕,现在的距离难免让她脑中警铃大作。
宋云开虽然笑着,眼里却没有一丝笑意。
看杜薇的表情再算算时长,大概该嚼的舌根已经嚼完,轮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