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只江豚似是泄不满,紧随其后的追着。
风胜雪见义兄三下五除二便将船靠了岸,当即迎了过去,跳上船擂了他胸口一拳调侃道:“我的好大哥,着实令人等的心焦啊!”
方才江听涛醉心水下吃饵的鱼儿,怠慢了远来的兄弟,此刻见风胜雪一幅兴师问罪的模样心中登时了然,他双手紧握义弟拳头,假以辞色道:“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让贤弟久候,但这事真不赖哥哥我。”
风胜雪见义兄推脱,又是一拳擂去,他指着船板上的鱼篓笑问道:“不赖大哥难道赖这鱼?”
江听涛又挨一拳,他佯装吃痛呲牙,见义弟这么说当即附和道:“贤弟所言极是,正是赖它!”他见风胜雪闻之嗤笑又继续道:“贤弟非是爱好垂钓之人,自然有所不知,钓客在鱼儿将上钩时……”他话语一顿,卖起了关子。
见风胜雪不耐作势又要挥拳,他赶忙接上说道:“那可是雷打不动雨淋不跑,便是有个美若天仙的女子在身边脱光了浪都是视而不见的!”
这下可逗的少年双手捧腹大笑,再也腾不出拳头擂人,他边笑便磕巴道:“大哥!你……你……真是……有辱斯文!老天让你中状元才该遭雷劈呢!”
就在二人爽朗笑声此起彼伏之际,小船忽的晃动起来,风胜雪遭此一惊当即收敛笑声,他看向船舷边,但见几只长约半丈似鱼非鱼的活物泄愤般的撞着船身,它们身似滚木,有鱼尾鱼鳍却无麟,皮肤光泽水润,嘴若擀面杖,端头圆润。
风胜雪第一次见这怪模样的东西,当即向义兄投去疑惑的目光。
江听涛看他不解,笑着解释道:“此物名曰:黑?,又名江豚,源于长江,亦在长江各支流栖息繁衍。因其形貌憨态,渔民称之为:江猪。大风大雨前,他们会比较频繁地朝着起风的方向出水,像『拜风』一样。因而又称之为拜江猪。渔民据此便知风雨将至,赶快收网归家躲避。行船的人能通过它们来判断天气,预告风浪,故而也称之为风豚,它们在更早的时候……”
见义兄说起劲了,风胜雪赶忙打断:“得得得,大哥博学令人拜服,但小弟也不想追本溯源,再说下去就是盘古开天辟地了,总而言之言而总之,江猪江豚总是你的家门就是了,一笔写不出两江字不是?”话毕江听涛先是一愣,而后便该风胜雪挨拳头擂了。
……
河堤上,二人追着落日并行,江听涛看向身侧义弟感叹道:“好小子,长这么高了,都到我眉毛了,令堂把你养的好啊!”
言及母亲,风胜雪神色微变又迅掩去,他赶忙接话绕过母亲,道:“大哥猜猜我还有什么变化?”
江听涛略作沉吟后说道:“声音,虽然依旧略显青嫩,但已不是娃娃音了,方才那七言我愣是没反应过来是你。”
风胜雪点头又问道:“还有呢?”
见义弟满脸狡黠笑意,江听涛摇头称不知,哪知风胜雪让他附耳听来。
少年先是环顾一圈,确认没人后又掩嘴靠近说道:“我下面也长高不少。”
江听涛简直要被气笑,他调侃道:“哦?是吗?那为兄可得瞧瞧变化了!”说罢就要伸手扒风胜雪的裤腰。
一句戏言让并行变成了追逐,夕阳西下,余辉将殇,兄弟间的欢笑却比朝阳更灿烂。
江听涛不必说,高强武艺直逼名门大派的宿老,便是风胜雪经过两年的提升一身修为也足以跻身顶尖之列,他二人又长于轻功,于是你追我逃之下硬是在太阳彻底沉没之前来到江听涛家中。
不得不说这位状元郎很是讲究,府邸坐落于山南水北之处,方圆数里皆无人家很是雅静,东南十里处便是一个集镇,这些许路程又丝毫不影响他日常采买。
再观房屋,四周无墙篱,仅有一间三丈见方的木屋坐落,屋外花草树木繁多,于落英缤纷中各自璀璨争艳。
江听涛搂着义弟肩膀热情的将他带进家门,甫一入内一股异香便涌入风胜雪口鼻,他刚想问其缘由,但听义兄说道:“你坐一会,桌上是我下午晾凉的茶,想喝热的话炉碳就放在外边西角,天不早我得赶紧先把鱼杀了好开伙。”
风胜雪闻言起身道:“大哥独自操劳,却让兄弟坐享其成,这哪里使得?我来给你打下手。”
然少年腿都没有立直便被江听涛又按在了座椅上,他笑骂道:“死孩子跟我还讲起客套了?你安生坐着等吃饭就行了,话再不说第二遍了。”话毕他匆忙外出准备料理晚饭,行至门口时又回头嘱咐道:“茶叶在那柜子里,从上往下第二格。”
风胜雪见义兄忙活去了便打开柜门取出茶叶自己招呼起了自己,他由衷欣慰,再见久违两年的义兄,一切都如过往那般,时间并没有带来隔阂。
他觉得自己是被上天垂怜的,虽然娘胎了就没了父亲,但母亲对他的关爱令他幸福健康的长大到如今,从小到大莫说是委屈,半点不顺心都没有过。
此外还有师父和义母,他们均对自己视若己出,他虽没什么朋友,但一个肝胆相照的好兄弟已经很足够了。
思绪间往往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小半个时辰后门外传来义兄的呼喊:“出来吃饭。”
风胜雪依言出门,但见空地上摆上一张方桌,桌上亮着油灯,三菜一汤一坛酒。
豆腐鲫鱼汤、清蒸鲈鱼、红烧肉、炸花生米,几样家常菜虽不奢华却胜在色香味美。
少年接过碗筷汤匙第一口尝的就是鱼汤,入嘴只觉得甘美香甜唇齿留香,都说君子远庖厨,不曾想义兄贵为状元却也厨艺了得。
他干脆舀了小半碗,边喝便赞美义兄的厨艺,对此江听涛笑而不语,欣然接受了兄弟的褒奖。
他见风胜雪饮罢后又欲夹一筷子鲫鱼肉,当即伸出筷子阻止,迎着少年不解的眼神他解释道:“这鲫鱼刺又密又细,为兄担心灯光昏暗鱼刺卡了你的喉咙,况且这味道都在汤里,肉本身其实寡淡。”见义弟听劝他又指向鲈鱼说道:“要吃吃它,味道更鲜美还没刺。”
……
明月高悬,酒已过三巡,桌上已是杯盘狼藉,二人皆微醺。
风胜雪与江听涛又碰一杯,道:“大哥家中为何芬芳四溢?莫非你在家时做些贩香囊的营生?”
江听涛反问道:“胜雪可还记得我这木屋有个名?”
风胜雪俊美白嫩的小脸上酡红满布,闻得兄长问,他歪着已有三分迷糊的脑袋做思考状,天真可爱的模样着实惹人怜爱。
他思忖少许后略吞吐说着:“沉……沉香小筑?”
江听涛带着三分得意道:“然也,为兄这间木屋大梁和四方柱皆取材于沉香树,故而芳香长留。”
“大哥好品味,依我看来便是女儿家所谓的香闺也远不及你这沉香小筑。”
“哦?我们风少侠入过女子的闺房?”
“适才戏言,兄长莫要当真。”
“哈哈哈,你这小滑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