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绥一直憎恨余氏背叛生母,挑拨父母,害得母亲含怨而去,父亲悔恨阴郁,倒从没往这方面想过。
此刻听到颜凝感叹,微觉讶异,口中却说:“自作自受,有什么可怜的。你也恋慕父亲,易地而处,会像她那样么?”
颜凝歪头想了想,认真说道:“确实,你说的对。”
“那你就不要心软多管闲事了,余氏的事情怕是父亲逆鳞,碰不得。”
谢绥喜欢颜凝,便好心多关照她一句,两人说说笑笑之间,便到了光华寺。
光华寺是皇寺,自有皇家贵族供奉着,不愁香油钱,占了一整座山头,寺内庙宇连甍接栋,琉璃高顶红漆柱,里面供的金身佛像铁面罗汉不知几何。
进进出出的既有普通百姓,亦有达官显贵,香火旺盛,烟雾缭绕,人头攒动,时时传来钟鸣诵经之声,令此处更添庄严景穆。
谢景修在庙门外下了马车,带着女儿儿媳,被侍卫随从簇拥着入庙进香。
虽然没有摆什么大排场,但他身形高大,气宇轩昂,往那里一站就是一副高官儒臣的派头,不认识他的人,自然不敢随意靠近,偶有认得他的官员,品级低一点的,也有些瑟缩踟蹰,只有很少几个上来招呼寒暄。
谢阁老面带微笑,客气对答,听他们恭维他也只是浅笑不语。
大家都知道他没有正妻,所以做父亲的带女儿来烧香也顺理成章,只是还捎上了一个妙龄儿媳,不得不赞他家上慈下孝,子女和睦。
不过若有人多看颜凝两眼,他的眼神就不怎么和善了。
父女三人上了香,许了愿,在庙里悠闲漫步逛了一圈,谢绥这个娇弱仙子略有些疲累,谢景修干脆就带她们一起在庙里用斋饭,休息一下再回去。
这座寺庙里供素斋的地方分为两处,给普通香客用斋饭素面的膳堂,和另一个斋菜精致价格不菲僻静之处——无味堂。
寺内不好奢华,这里没有什么雅间隔断,来的客人不管是什么身份,也只能在堂内用餐。
颜凝是这儿的常客,和公爹小姑进去落座后,行云流水地为大家点了几样最有名的小菜。
三人坐在靠窗的方桌两侧,颜凝自然是与谢绥同侧,谢景修坐在她对面,看着她与女儿娓娓交谈笑而不语。
“姐夫?绥姐儿也在啊,今日真是好巧!”
一位衣饰华丽的女子向他们走来,玉步款款,娉娉婷婷。
姐夫?颜凝不认识这人,猜测大约是谢绥生母阮氏娘家的妹妹。
果然谢绥微笑起身,带着颜凝向这位女子行礼,为她们互相介绍道:“姨母,这是我小姐妹阿撵。阿撵,这位是泉林姨母,是母亲娘家的表妹。”
“姨母好。”颜凝心道谢大小姐果然肖似乃父,处事滴水不漏,既不说她是自己前嫂嫂,也不说她的名字好让对方回去打听出自己身份。
他们父女来上香,女儿带着一个“小姐妹”和阁老父亲同桌而食,就很有内容。聪明点的,肯定可以猜出个六七成。
果然这位表姨母再看颜凝的眼神就有点古怪,微微颔算打了招呼,转而向大大咧咧坐在那里嵬然不动的阁老姐夫说道:“许久不见,姐夫似乎有些清减了,不知最近家里可还安好。”
“有劳表妹挂念,家中一切安好。”谢景修面无表情,声音也毫无波澜,看着有些冷淡疏远。
可是这位表姨母却一点也不介意,面上微起红晕,看着谢景修略带羞意地笑道:“上次一别都有大半年没见过姐夫了,心里就有些记挂,今日能在这里偶遇,定是托了佛祖的福,看到姐夫一切安好,我也就放心了。”
“嗯”
这么冲的味道,颜凝想装傻也装不了,不动声色看看公爹,坐回凳子上,在桌子底下轻轻踹了他一脚。
谢景修被她踢得眉头微微一蹙,随即恢复自然,低头喝了口茶,并不去看泉林,淡淡道:“劳你挂心了。”明摆着一脸不想多说的模样。
然而这位姨母的执着却出乎颜凝的意料,她抬头环视一圈堂内,故意抱怨道:“啊呀,我来得太晚,无味堂里到了饭点就满座了。”
随后又看向谢景修,为难地柔声央求他:“姐夫这里正好还有个空位,不知能否给我行个方便?”
世上居然有如此大胆之人,敢向谢阁老要方便,强行要与他同桌而食,颜凝不禁佩服起这位姨母的魄力,当初她纠缠公爹时,可没这份胆量。
谢阁老眉头锁得越紧了,到底是亡妻的娘家亲戚,一口回绝不太好。
但让他一个内阁次辅与一个远房女眷同席用餐,未免于礼不合,有失身份,他当然也不愿意。
这位姨母似乎知道谢景修不会答应她,就求助地转向谢绥。
没想到谢绥看热闹不嫌事大,嫣然一笑:“姨母请坐,难得遇见了,都是一家人,不必客气。”
颜凝转头默默看了一眼谢绥,只见她对自己笑得开心,心里越觉得这个小姑子和他父亲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看热闹不嫌事大,都坏心眼。
谢景修还是没有话,好像什么都和他没关系。
泉林姨母就厚着脸皮坐到了姐夫身边,笑靥如花地与他说这个说那个,时不时脸红一下,羞赧地掩嘴轻笑两声,看得颜凝一肚子火。
知客僧端了饭菜上来,谢绥客气地给姨母也要了一份碗筷,谢景修一言不低头专心吃饭,泉林居然不顾男女之防还给他夹菜。
饶是谢阁老也脸色微变,又不好对着一个远亲妇人飙。
正压着火,两腿之间好像被个什么东西碰了一下,他还没来得及低头去看,那东西就贴着他大腿内侧往前爬上了他胯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