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苏念轻轻拉了一下父亲的胳膊。
苏建国回头看着女儿,眼神里满是担忧和不赞同:“念念,这事儿不能答应!咱们离他们远点!”
周管家也一脸尴尬地站在旁边,看着苏建国,又看看苏念,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苏念的目光再次投向蹲在地头的陆景深。他似乎对这边的争执毫无所觉,依旧维持着那个姿势,只是手指无意识地抠着田埂上的泥土。
她心中念头微转。陆景深的情况确实古怪,那混乱的神魂波动,不似天生,倒像是被人动了手脚。若能近距离观察,或许能发现些许端倪。至于那份酬劳……改良土壤,培育药材,都需要投入,有笔额外的钱,也能让父母安心些。
她看向周管家,语气依旧平淡:“可以。不过,他不能踏进我的田地,也不能干扰我做事。你们的人,也要离远点。”
“啊?”苏建国愣住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念念,你……”
“没问题!没问题!”周管家喜出望外,连忙点头答应,生怕苏念反悔,“苏小姐您放心!我们保证!少爷绝对不会踏进田里一步,我们的人也绝对离得远远的,绝不打扰您!”
他激动地搓着手,看向苏念的眼神里充满了感激:“那酬劳……”
“月底结。”苏念丢下三个字,不再理会他,拿起靠在田埂边的草帽戴上,开始检查昨天播下的种子。
苏建国看着女儿已经开始忙活,又看看旁边一脸庆幸的周管家,还有那个依旧蹲在地头像个木头桩子似的陆景深,心里堵得慌,重重地叹了口气,却也没再说什么。女儿决定的事,他拦不住。只是这心里,总觉得不踏实。
周管家见状,也不敢再多留,对着苏念又道了几声谢,便示意远处树荫下的两个黑衣保镖留在原地看护,自己则转身快步离开了。
于是,田埂上便出现了奇异的一幕。
苏念在地里有条不紊地忙碌着,检查土壤湿度,拔除新冒头的杂草。
而在她身后不远处的田埂上,陆景深依旧保持着那个蹲姿,像一尊沉默的雕塑,目光似乎一直落在她忙碌的身影或者她脚下的土地上。
更远处,两个穿着黑西装的保镖像两根电线杆似的杵在树荫下,警惕地观察着四周,却又不敢离得太近。
苏建国扛着锄头站在地头,看看女儿,又看看那个奇怪的少爷,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最终还是闷着头,开始清理旁边水渠里的淤泥,只是干活的力道,明显带着几分没好气的宣泄。
阳光渐渐升高,驱散了清晨的薄雾。
苏念没有理会身后的目光,她凝神感受着脚下土地的气息。经过昨天的初步处理和草木灰的滋养,土壤中那股板结的死气淡了些许,隐隐透出微弱的生机。她又调动起体内那少得可怜的灵力,悄无声息地引导着,让其如同最细微的雨丝,缓慢渗入泥土,滋养着那些刚刚播下的种子。
这个过程极其耗费心神,以她现在的状态,只能勉强覆盖一小片区域。
不知过了多久,蹲在地头的陆景深忽然有了动静。
他缓缓站起身,依旧没有看任何人,只是慢慢地、一步一步地,沿着田埂,朝着苏念的方向走了几步。
远处树荫下的保镖立刻紧张起来,下意识地往前迈了一步。
苏建国也停下了手里的活计,猛地转过身,手里的锄头握得更紧了,死死盯着陆景深。
陆景深却在距离苏念还有五六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他没有再靠近,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站在那里,低着头,看着苏念脚边的那片土地。
阳光照在他苍白俊美的脸上,长长的睫毛垂下,投下一小片阴影。他紧抿着嘴唇,神情依旧是空洞的,但似乎……又比刚才多了一点什么。
苏念能感觉到,随着陆景深的靠近,他身上那股混乱狂躁的气息似乎平稳了些许,但那种被人为干扰神魂的滞涩感依旧存在。
她没有抬头,也没有理会,继续做着自己的事情。
时间就在这种诡异的安静中缓缓流逝。
直到王秀莲提着饭篮来到地头,看到自家地边杵着个“疯少爷”,还有远处那两个黑西装,吓了一跳,差点把饭篮子扔了。
“建国!念念!这……这是咋回事啊?”王秀莲压低声音,一脸惊慌地跑到丈夫身边。
苏建国把事情简单一说,王秀莲听完,脸都白了,拉着苏念的手就不放:“不行不行!这太危险了!念念,咱不种这药材了!咱回家!赶紧回家!跟这种人沾上边,没好事!”
“妈,没事。”苏念安抚地拍了拍母亲的手背,语气平静,“他不会伤害我的。”
“你怎么知道他不会?他昨天……”王秀莲急得眼圈都红了。
苏念看着母亲焦急的脸,又看了看不远处安静站立的陆景深,最终只是淡淡道:“我心里有数。”
她越是这样平静笃定,王秀莲和苏建国心里就越是没底。
这顿午饭,吃得比昨天还要不是滋味。王秀莲几乎是食不下咽,眼睛时不时就瞟向陆景深,生怕他突然暴起。
陆景深依旧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也没有要吃东西的意思。那两个保镖倒是送来了精致的食盒,但他看都没看一眼。
下午,苏念继续在地里忙碌。陆景深也继续在田埂上“陪伴”。
这种奇怪的共处模式,一直持续到傍晚。
夕阳西下,苏念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家。陆景深也像是感应到了什么,默默地转身,朝着村口那栋白色小楼的方向走去,两个保镖立刻跟了上去。
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苏建国和王秀莲才总算松了口气。
“念念,你看这……”王秀莲还是不放心,“要不明天,咱们别来了?”
“来。”苏念看着那片寄托着希望的土地,眼神平静,“说好了三个月。”
她不仅要来,还要让这片土地,尽快焕发生机。
至于陆景深……他的存在,或许并非全然是麻烦。至少,他身上那被人动过手脚的神魂,引起了她这位药宗掌门的些微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