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晓天一直都知道于晨很厉害,不管哪一方面,决定了做一件事就会贯彻执行下去,冷静周密,丝毫不畏惧别人的眼光。
不像他,看着天不怕地不怕,实际却是个怂包,一点风吹草动就会想退缩。
那一句轻描淡写的“我为么么要怕?”,让易晓天愣愣地望向了于晨。
于晨仍是那八风不动的寻常模样,仿佛自己压根没说么么惊人之语,倒是把讥嘲问话的江风给反问住了。
他嘴巴张开了又闭上,高冷刻薄的精明模样凝滞了两秒,最后推了推眼镜,“行,那我就看你怎么收场。”
说罢,抱臂站到一旁,显出一副作壁上观的样子。
这云里雾里的对话把其他三人都给看懵了,侯斌忍了半天没忍住,“于晨,到底怎么回事?”
“你不是说药不是江风拿的么?”
那刚才江风拿出来的是么么,难不成他们都瞎了?
“不是他拿的,”
于晨说,“他只是帮我拿回来的。”
侯斌:“啊?”
于晨说的话易晓天自然是完全相信的,他说不是江风拿的,那肯定不是他干的,哪怕易晓天看这小眼镜很不爽。
既然不是江风,那还有谁?
其实只要看看在场之人就知道了,他们当中,跟他和于晨闹过矛盾还能有谁?
“樊阳?”
杨静秋旁观了这么久,也明白了现在是么么情况了,昨天的事情她知道得不很清楚,只听说是于晨在学校里犯病,最后闹得连救护车都来了,但刚刚这么一轮听下来,她已经懂了。
正因为懂了,她才觉得更加不可思议了,“你、你拿了于晨的药?怎么可以这样!”
他们都只是普通的高中生,每天上课放学考试作业,种种人心诡谲丑陋阴暗都停留在电视和小说里,从未想过身边熟悉的人中竟然也会有这样充满恶意的存在。
这已经不是偷窃钱财这么简单了,他拿走的是别人急救的药,说得严重点,是蓄意谋杀!
樊阳被杨静秋不敢置信的目光盯着,有点难堪地闪躲了一下视线,但下一秒,他就被人拽住衣领狠狠揪了起来。
他一抬头,就对上了易晓天凶戾的目光,他打了个激灵。
衣领被揪住挤压了喉咙,让他有点喘不上气,也不知是气急还是窒息,他的脸涨得通红,“我卑鄙又怎么样,你们他妈的又好到哪里去了?”
易晓天直觉他接下来没么么好话,抬手就想去捂嘴,但还是迟了一步,樊阳脸红脖子粗,气急败坏地喊了起来:“你们打着杨静秋的幌子把她骗得团团转,害她被学校里其他人说闲话欺负,私底下自己勾搭在一起做那种见不得人的事,恶不恶心!?”
大概是被逼急了,樊阳后面的话几乎是吼出来的,那歇斯底里的样子把在场之人全都吼懵了,一个个的表情都空白了好几秒,也不知道是被他的嗓门给吓到,还是被他话里惊世骇俗的内容给吓到的。
易晓天的手下意识一松,樊阳立刻挣脱了出来,赤红着眼睛指着于晨,“我本来以为你是个好人,没想到我看错你了!你自己是同性恋还要去祸害别的女生,还装着一副高冷学神的样子,于晨我看不起你!”
“还有你!”
樊阳像是骂上瘾了,转头又指易晓天,“不就仗着一张脸好看吗!杨静秋喜欢你,你就能这么利用她?你还是不是男人?我告诉你易晓天,我不怕你!”
一个害得别人差点丢了命的加害者,转头就这么以一副受害人的口气理所当然,义正辞严地说出了这番话,说完还仰起脖子,一脸生杀随意的大义凛然样子,仿佛自己成了个为民除害的超级英雄。
易晓天看着他,既愤怒,又觉得这人滑稽可笑,以至于只能哑口无言地看着这个傻逼。
然而这个傻逼还在振振有词:“我既然都说出来了,你们想怎么样随便,报警还是告诉老师我都无所谓,只要你们不怕自己的丑事闹得人尽皆知。”
周围人不知道是还没从重磅打击中回过神来,还是回了神但因为不知道该做么么反应而不敢吱声,俱是沉默不言,气氛尴尬。
侯斌傻了半天终于回过了神,愣愣的想,我是谁我为么么要站在这里这些对话是我可以听得吗一会儿我会不会被校霸灭口于晨会因为同桌几个月的情分救我狗命吗我现在装作先天性耳聋还来得及吗救命我期末考还没考完呢!!
他小心翼翼地左右张望,试图寻找同伴来分担一下这种生命不可承受之惊吓,结果往左边看,是江风的嘲讽脸,写着大大的“活该”,往右边看,是方士其的智障脸,傻傻乎乎的也不知道在想么么,完全不像是能跟他有共同语言的。
他抱着最后的希望看向在场唯一的女生,却见杨静秋呼吸急促面颊涨红,一副非常非常生气的样子。
侯斌:完了完了,兔子急了都得咬人,杨静秋可是货真价实的受害人啊!
这一点上,于晨跟易晓天就真不是东西了,谈恋爱就谈恋爱,怎么还拿人家女生当幌子?换他也得气急败坏了。
他想了想,本着同桌情谊,有心想帮于晨说几句,顺道安抚一下杨静秋,却见兔子似的杨静秋呼哧呼哧地走过去,对着樊阳就是超大声的一句:“你才恶心!”
侯斌都愣了,这发展倒是出乎他预料了。
樊阳也被杨静秋骂愣了,僵硬在了原地。
杨静秋生性腼腆,从不跟人吵架,更不懂怎么骂人,但她真的是气急了,一激动,眼圈不受控制地就开始红起来,眼泪也开始打转。
“杨、杨静秋……”
樊阳嗫嚅。
杨静秋深呼吸了两下,似乎努力从激动的情绪当中缓和下来,红着眼睛,柔弱却倔强地看着他,“你偷拿了于晨药,差点把他害死是不是真的?”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