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诉云听。
他说:“死。”
即便是梦里,容诉云也盗汗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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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大人!醒醒!”
“大人又起热了!烫得很!姜大夫快来看看!”
梦境幽远,容诉云低迷不清。
眼皮子宛若两片沉重的黑铁,睁不开,很快,他发觉手腕处似有一阵刺痛划过,剧烈而熟悉,大概是在针灸。
很快,容诉云重新续上了力气。
“大人,大人你终于醒了!”
容诉云低眉瞧着苍白而毫无血色的腕骨,面色寡情地下了吩咐:“你和老管家准备着,把府中的所有账本、地契、房契都寻出来。”
容氏很有家底。
百年的大家族,历经七朝,现在所有的底蕴都铺陈在容诉云面前。
容诉云足足两个时辰才记录好。
容诉云这才停笔。
揉捏着酸涩不已的手腕,手腕的皮肤白皙到近乎变成透明的样子,青色的经脉耀武扬威盘落在上面,好似随意一把利刃都可以轻易划破,然后血溅当场。
终于安置好一切,容诉云想到了什么。
片刻之后。
老管家已结舌哽咽,他抹了抹眼,原本还算好听的声音瞬间枯败如残枝:“公子,老奴不走,老奴要一辈子守着容家。”
容诉云轻笑:“我知道,但我更希望老管家你能颐养天年。”
“那大人你呢?”林沐红着眼睛打断了容诉云。
“我?”
容诉云望过去,林沐的眼睛红红的,看向他,眸中都是不舍。
“我啊……”
容诉云低眉瞧着苍白而毫无血色的腕骨。
他已经活不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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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只是咳嗽,夜里难眠,到了后面就变成了时不时的咳血。看着白瓷杯盏里氤氲着的鲜红血丝,容诉云淡然失笑。
可不管容诉云如何病重,他也该上朝。
好几日不曾在朝堂露面,与容诉云不对付的官员提着眉眼,吊偷摸摸的给容诉云上眼药。容诉云之前请的是病假,他们只当容诉云是在府享福。哪怕容诉云乘坐马车前往城墙观望,也能给容诉云歪曲成世家公子的骄奢淫逸。
不过容诉云本来就是这般。
容诉云看向他们,如青竹般雅致端方:“容氏一族满门显赫,底蕴之丰富自然可让微臣挥糜,更不提微臣是父亲母亲的老来子,又有疼爱微臣之兄长,当真打小从金玉罐子里长成,甚至害怕微臣瞌睡受伤,这些金玉罐子都要被套上精致柔软的绣花蜀锦。”
这些朝臣显然想不到容诉云会这样。
他平素虽然牙尖嘴利,可不曾当中显耀家族背景。要知道,他们这位陛下最讨厌的就是这样的名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