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衍看了眼里正。
里正吓得一缩头,气也不敢喘。
宋衍抬脚去村中私塾。
简宗年想劝主子,看到他朗朗前行的背影,咽下了劝声。
雨天总是让人烦燥,年近四十,性子沉稳的邱朝梓也透出心浮气燥,江家村这样,是不是东山郡的情况都是这样,如果是这样,那么王爷的青苗法是不是失败了呢?
郑煊泽最无心无肺,可是村子里条件差,他的心情也不美妙,若是前面走的人不是他表哥,他早就反泡了。
夜色中,寒气透过雨丝袭来,让人浑身黏湿难受。
行到私塾门口时,那丫头站在廊下,看到他们,展颜一笑,朝他们温婉行一礼,“王爷,各位大人,里面请……”
廊下挂着灯笼,灯光柔和地洒在她脸上,显得格外温暖。
久行暗夜孤寂的人,突然看到灯火,仿佛黑暗中的星辰,瞬间点亮了他们的心头,驱散了无尽的寒冷与孤独。
沉闷、烦燥的人突然就卸下身上戾气,个个嘴角微扬。
长平问道,“沈姑娘,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在江家村这么贫穷衰败的地方,还能找到这么干净整洁的地方,沈如意也挺意外。
“是村里的孩子们告诉我的。”她一脸笑容,给宋衍行礼:“王爷……”
江家村私塾,有三间,最大的一间,就是给孩子上课读书的地方,大概能容三四十个人,可能因为战争和天灾,小孩子们告诉她,这里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先生教书了,课桌也早就被村民瓜分拿回家里,只余一间空荡荡的教室。
另两间,一间是先生办公与睡觉的地方,另一间,是给先生搭的简易厨房。
沈如意请村民在教室中间搭了两口灶眼,做了糙米粥,用带来的羊肉做了锅子,不管什么菜,能先扔进去的就先扔进熬煮,不能扔的,找了张桌子,洗净放在盘子里,等吃时再涮,相当于做了个简易版的清汤火锅。
进了教室,室内烧火,温度瞬间上来,跟冷嗖嗖的外面真是天壤之别。
宋衍闻到了很浓的食物的香气,香气蹿入鼻端,瞬间引起他食欲,他看向铁锅中咕咕冒泡的羊肉汤,又看了眼另一眼灶上的杂粮粥,也冒着泡,浓稠而有色泽,看着就像不错的样子。
长平伺候他净手洗面,没一会儿就坐到了小桌前。
沈如意拿碗分别给他盛了一碗粥,一碗羊肉锅子。粥熬的粒粒饱满,入口即化,散发着淡淡的清香;羊肉锅子则炖得浓郁醇厚,汤汁鲜美,肉质软烂,香气四溢。
“王爷,请——”
宋衍抬眼看她。
她一脸笑颜站在他身前,如月光华,与他眸光接上,干净澄澈又温暖沁人。
“王爷?”盯着她看干嘛,累了一天,不饿吗?
宋衍收回目光,拿筷吃饭。
大BOSS动筷了。
下面人就好开饭了。
沈如意走到长平身边,指了指另一小桌上放的野菜,“要吃时放到羊肉汤里烫一下,这小木碗里是我跟村民们买的酱料调的汁,吃肉或菜时蘸一蘸。”
长平望了她眼,点点头,招呼大家吃饭。
沈如意发现,就算长平招呼,这些人还是按身份自然而然的依次而坐,吃饭也不多言。
她也不管这些等级制度了,拿起碗,给自己来了碗粥,又盛了碗羊肉汤,坐到一边吃。
不管何时,先把自己管好。
众人虽低头吃饭,但余光还是留意到了这个胆大而没规矩的丫头。
可作为主子宋衍没任何眼色,他们便也跟没看到似的,自顾自吃晚饭。
不过话说回来了,不知为何,总觉得今天晚上的饭、菜很鲜很美味,吃的停不下来。
吃过晚饭,乡间万籁俱静,坐在私塾里,雨中的蛙鸣显得格外清晰。窗外,细雨如丝,轻轻拍打着窗户,发出细微的沙沙声。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青草的清新气息,偶尔还能闻到一丝淡淡的花香。
灯光摇曳,映照在简陋的私塾里,给人一种宁静而温暖的感觉。
沈如意坐着没动,长平看了眼,让两个小厮进来收拾碗筷。
长安带护卫把马车上的书籍公文搬了进来,沈如意总共借了两张桌子进来,都被他的公文书籍放的满满的。
宋衍在自带的小案几上办公。
这是要留在江家村了?要解决江家村的春种之事?
“过来。”
寂静中,宋衍低沉的声音格外清晰,带着上位者的威严。
沈如意走到他案桌边,自觉的蹲下,挽起袖子磨墨。
邱朝梓等人看了看,都没吭声,透过窗户看向黑漆漆的外面,朦胧的灯光里,春雨如细。
十分钟后,沈如意磨好墨,邱朝梓等人坐到宋衍书案前,他们一边讨论一边解决公文上的各种事务。
春夜还是挺冷的,沈如意搬了个小凳子坐在灶眼前,就着余温取暖,也不知道今晚什么时候睡,更不知道睡哪里,瞌睡连连,她直想打哈欠爬到温暖的被窝里。
突然,沈如意被巨大的扑嗵声惊醒,一转头,居然杀进来十来个黑衣蒙面人,睡的迷迷乎乎,连反应力都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