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知道冒犯,还不放我下来?
他怀抱中的温度,的确驱散了那股从骨髓当中泛出来的寒意,但我实在很不知好歹,这种时候还犯了少爷脾气,不愿和一名陌生修士这样紧密相贴。
只我实在没有挣扎的力气,正想开口让他将我放下来,唇齿张合,声音先从另一处传来。
“容道友。”
自然,不是我的声音,有人比我先开口。
宋星苒站在一旁,死死盯着男子环抱的手臂,脸色莫名有些阴沉。
宋星苒这人总是习惯嬉皮笑脸的,对谁都一副开朗热情模样,这还是我第一次见他这幅冰冷神色,好似和谁有深仇大恨似的,一时都怔了怔,忘了说话。
他伸出手,一下按住了男子的手臂,从手背青筋鼓起的弧度来看,力道用的不小,语气僵硬,“不劳烦你了,让我来吧。”
我:“…………”
这蠢舔狗要做什么?
我是真的疑心他要借口帮忙,把我搀回去,再“不一小心”摔着我。我全身疼得厉害,实在经不得他摔,一时心中警惕,也忘记了对生人的排斥了,一下就将头顺势靠在了男子的胸膛上,因颇觉羞耻,反应过后又将脸往里藏了点,才闷闷说,“不必了!”
“……还是你罢。”
容家大少爷
我感觉到宋星苒的目光“砸”在我身上,火急火燎得好似有些恼怒,还莫名委屈。我可不吃这一套,心中冷笑一声,想他果然是想对我做手脚,可惜我心存警惕,让他的算盘落空了。
偏偏宋星苒今天还死倔得很,浑身冒着冷气,不肯松手,似乎还想说些什么。
我想起他二人一道同行,不说是朋友,也该有交情。生怕这位“容道友”被宋星苒说动,将我送入虎穴狼窝中,于是故意假咳两声,想盖过他的声音。我忘记了,我身体实在孱弱,不该拿此事演戏。原本带着三分真的一演,竟演成了八分。
我真咳起来了。
这下我反而努力压制喉中痒意,忍得身体都微微颤抖。思绪混乱迷懵,抬起的手想触碰什么,指尖却蜷曲着落空了。
一缕冰凉黑发,巧合地落进我的指缝当中。我下意识地拽住了,轻扯着,手还是发抖,竭力地稳住声音,“快——快些。”
眼睫颤动得厉害,渗出些许雾气来。我紧闭着眼,难受得只想往怀抱更深处钻。
颤抖的指尖忽然被握住了。
那只手比我的手要更大,完整包裹住后,温暖热意流淌过来。掌心虽有细茧,摩挲着却并不难受。
我迷蒙着睁眼,发现握着我手的竟是宋星苒,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偷偷碰我,想干什么坏事?
我想张口骂他,却见他微低着头,唇角平直成一条直线,撇去平日不正经的模样,宋星苒生气起来,竟显得颇为骇人,一时都忘了我想骂他些什么。
“走。”
宋星苒似乎真在恼怒,冷冰冰地从嗓子当中挤出这个字。
抱着我的修士也不再犹豫,大跨步向前走去。
负担一个少年的重量,对他来说似乎不是难事。我能感觉到他的手很稳,步伐也极快,以至于猎猎刮来的气流让我的脸又往他怀中偏了点。
能听到心跳声。
极有规律,十分沉稳,只再后面又微快了些。一下一下砸在耳旁,竟颇让人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