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爸爸回答,汤呼呼眼珠子骨碌转了一圈,奶声奶气道:“呼呼也过敏!”
做为一个经常听菜价广播的幼崽,汤呼呼熟悉淡水鱼和海水鱼的均价,海水鱼贵两倍噢。
爸爸买过海水鱼,都让呼呼一个人吃光了,因为爸爸说他过敏。
汤呼呼对海水鱼的价格过敏,再三嘱咐爸爸一定要买“爸爸和呼呼都能吃的鱼”。
爸爸不能吃的鱼,呼呼也要过敏。
谢琢英俊的侧脸上闪过一抹无奈,他利落拿起筷子,从鱼腹夹了一筷子,检查过没有鱼刺,放在汤呼呼碗里:“你没有过敏,吃吧。”
林松玉被这父子俩变卦的说辞整懵了,“到底过不过敏?你没有带呼呼去检测过敏原?”
桌上准备了儿童餐勺和筷子,汤呼呼熟练地拿起大人的筷子,稳稳当当地夹起鱼肉送进嘴里,才有空问:“过敏原是什么?”
这一桌相关行业的大佬都能随口给出专业标准的答案,但因为太专业了,只有非专业人士李岫玉闲闲地回答小崽子:“就是过敏的原因。”
小崽子想也不想:“海鱼太贵了!”
李岫玉没忍住笑出来,童言童语,煞是可爱。
林松玉倏地捏紧了手里的银质刀叉。
谢琢温声提醒:“吃鱼的时候不要说话,自己感受有没有刺。”
汤呼呼:“噢。”
林松玉鄙视谢琢随时随地的管教,却又忍不住用优秀的视力瞥着那块奶白的鱼肉,试图在汤呼呼入口前再扫描一遍。
菜吃了一会儿,服务员开始上酒,李岫玉给自己倒满,正要给林松玉的杯子倒,一只骨节如玉的手掌虚虚盖住杯口。
林松玉推开酒瓶,给自己倒了一杯花果茶。
最后场上就剩谢琢林松玉汤呼呼没喝,其他人喝了一圈,又去外面的宴会厅找老友闲谈。
周镛喝了一杯就上脸。
汤呼呼鲜少看见喝酒的人,跑过去仰头看着周爷爷:“爷爷你怎么脸红了?”
谢琢道:“脸红就是过敏,对酒精过敏不能喝酒。”
周镛微怒:“我就是高兴,你好不容易能毕业了我喝一杯怎么了!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休学就不回来了!”
“当初你车祸做不了研究,王新那老头要抢你的位置和数据给他徒弟,汤玉替你骂回去了,我还以为你有多重视项目……最后还不是因为他连书都不读了。”
谢琢倒了一杯白开水塞给他:“又喝多了。”
周镛:“没喝多。”一提到谢琢当年休学前的样子,周镛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不知道怎么短短过一个年,意气风发的天才就形销骨立,身体残了就算了,心气也没了,只有看见他坚定地说要照顾小孩会给汤呼呼最好的生活的时候,周镛才能勉强相信这个人还能坚持下去。
谢琢:“……”
周镛抬眼看了一圈,发现李岫玉虽然已经出去了,但屋里居然还有一个林总。
吐槽徒弟只能对内,对外还是得维护一下:“林总,我是真想把谢琢留在研究所,我也会向上打报告特批,别以为就你们出得起几百万安家费。”
说笑话,他真出不起,因为没有那个先例。
林松玉:“周教授又不是嫁女儿,未免思虑太多了。”
周镛皱眉,这个语气,真是……
进来了两个人,一个把周镛拉走,说要跟他商量学术讲坛的事。一个是林松玉的助理,告诉林松玉他有个重要的电话要回。
周镛对谢琢道:“你在这等我。”
林松玉抿了下嘴,什么都没说。
“嗯。”谢琢从兜里掏出一条感冒颗粒,从保温杯倒出温水融化。
“呼呼,吃药。”谢琢把杯子递给他,一边打开手机上的故事大王,包厢门一关,外面的喧嚣便阻隔完全。
汤呼呼喝完感冒药,坐在爸爸怀里听故事。
感冒药吃完会困,渐渐的,小崽子的两把水墨折扇似的眼睫慢慢阖上。
包厢里暖气很足,谢琢把小崽子平放在腿上,枕着小臂,给他盖上自己的外套,保持着姿势不动。
林松玉接完电话,又被打进好多个电话,等他闲下来时已经过了四十分钟。
谢琢应该已经带孩子走了吧?
他推开包厢门,看见谢琢还在,他刚要出声,发现小崽子已经在他怀里睡着了。
他的目光被谢琢出神的侧脸吸引。
林松玉看见谢琢的手机放在桌上开着计时器,上面的分钟数已经跳到34。
在抱着汤呼呼睡觉的这三十分钟里,他像煅烧凝固的青铜烛台一样沉默支着唯一的那团火。
他就这样出神地看着汤呼呼的脸,似乎想从他脸上看到另一个人。
他是安静的,温和的,同时又是死气沉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