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才碰了左手?那右手干脆也来一下。
小崽子在身边,鸭蛋在手上,谢琢敢挣扎吗?
林松玉一手牢牢握住篮子把手,一手去抓谢琢的右手——我林松玉是什么脾气很好的软包子吗?
然而谢琢像是预知了他的动作,抬手反扣住了林松玉的手腕。
林松玉挣了挣,对方的虎口像手铐一样钳住腕骨,手背上的青筋慢慢浮起。
想干什么没干成的感觉太糟糕了。
尤其是对方守护清白的决心,透过掌心的压力,一层一层堆叠推高,传递到心脏振起回音。
谢琢的确不挣扎,他直接反抗,用林松玉看不明白的眼神直视着他,眼里似乎有两团火光。倏地,那两团火熄灭,谢琢闭上眼睛,似乎是在平息怒气。
这么生气?
林松玉用力地撤回手,手腕、掌根、手心、指尖,一一从谢琢的虎口挣脱,像褪掉一枚勒手的玉镯,骨节处红了一大片,白皙单薄的手掌显得红络格外清晰。
轻薄不成反倒被打了一顿手心似的,林松玉悻悻地撇了撇嘴,双手揣兜,能屈能伸地对汤呼呼:“叔叔困了,先回家睡觉了。”
汤呼呼十分体谅,叔叔早上一定很早就起床了,才能到这里见到呼呼:“叔叔去睡觉,呼呼干活。”
林松玉:“呼呼真乖,回去叔叔奖励你一桶棒棒糖。”
好叔叔的量词都是一桶,比某个人强多了。
汤呼呼把沃柑给林松玉:“叔叔帮我带回家,叔叔可以吃掉。”
林松玉不得不把犯罪未遂的手从兜里伸出来,接过沃柑:“好的,呼呼。”
两只手一齐伸出来,对比明显。
林松玉又把沃柑揣回兜里,快步地往前走。
“爸爸?”汤呼呼提醒发呆的爸爸,“爸爸也想睡觉吗?”
小崽子看了看两篮子鸭蛋,两只手揪住提篮,使出吃奶的力气提了提,微微离地一厘米,身子差点栽进鸭蛋里。
可以噢,爸爸跟叔叔去睡觉吧,呼呼一个人干活也可以。
谢琢伸手一挡,挡住险些俯冲撞蛋的儿子,余光看着林松玉远去的背影。
老太太的话在他耳边挥之不去——
“皮相一天一变,骨子是不变的。”
骨相是不变的。
有什么东西敲着脑壳,咚咚咚,是他的心跳。
如果睁开眼睛看到的不一样,闭上眼抓住他的手,寸寸骨骼一如当初,又当如何?
谢琢颤着手摸了摸儿子软乎乎的脸,强迫自己冷静。
只是一双手,又能证明什么。
他如何证明自己不是听到老太太的话,大脑欺骗了触觉?
林松玉提前回到谢琢家,看见邢镠玉在房顶铺雨布,这不是简单的活儿,要先用竹竿搭一个三角棚,形成斜坡让雨水流出。
邢镠玉心知肚明:“就一个人回来?又吵架了?”
林松玉:“哪有,我一句话都没跟他说。”
邢镠玉:“……要不咱回家吧。”
林松玉:“不要。”
林松玉本来有点生气,看见杂货铺送来的货物,七八把椅子、扫把、脸盆……等等簇新的生活用品,稍稍降低火气。
这说明什么?说明谢琢想好好待客。
他抬着下巴,站在一堆廉价的塑料品中,对楼上的大表哥道:“你看,他给我买的。”
邢镠玉脑壳痛,告诉他一个残忍事实:“呵,只是让你随便坐坐,他又没给你买床。”
一般这种户型前面两间就是卧室了,邢镠玉隔窗侦察了一番,左边的房间有床有蚊帐,右边只有一些杂物。
林松玉也跑到窗户去看,发现谢琢真的一张多余的床都没有。
“我自己买,他买的我还看不上。”林松玉刚才在镇上看见家具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