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鹜光看着谢筠亭,似乎对谢筠亭对他说的这番掏心窝子的话很是惊讶。
谢筠亭很快也反应过来,按照他们俩之间的关系,确实没有必要说这些,心中不由的暗暗后悔,想了想,又准备开口找补:“我。。。。。。。。。”“谢大人一片好心,我心领了。”夏侯鹜光打断他,道:“我明白,但我仍旧不觉得自己有错。”
他说:“我有母亲,这辈子也只会有一个,除了燕巽,没有旁人。让我认旁人为母,即便是明面上,我也不愿。”
言罢,夏侯鹜光破天荒对着谢筠亭行了一个叉手礼,让谢筠亭受宠若惊起来:“多谢谢大人一番肺腑之言。只不过皇权富贵非我所愿,在我心中,没有什么比内心的自由清净更为重要。皇宫不适合我,或许日后在边疆,也自有我的一番天地。即便。。。。。。即便日后无帝召不得回京,或许日后再无相见之期,我也会感念谢大人今日的热忱。”
对他表达过善意的人不多,夏侯鹜光每一个人都记得。
谢筠亭看着低着头对他行礼的夏侯鹜光,片刻后眸色微动。
拥有这样宁折不弯的傲骨和宁死不屈的刚烈的人,他在这个宫里,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过了。
谢筠亭缓缓抬起头,收了心中原本的不屑和轻视,双手相握,放在身前,弯腰行了一礼,低声道:“三皇子殿下,此去山高水远、前路漫漫、长途崎岖、毒瘴丛生。。。。。。。。。还望君。。。。。。。善自珍重。”
夏侯鹜光弯起眉,露出了来到这个皇城中最后一个爽朗的笑,一时间竟然让谢筠亭忘了,这个人是原来那个性格阴沉的三皇子:“谢大人,保重。”
言罢,他转身朝皇宫门口走去。
谢筠亭站在原地,出神地看着夏侯鹜光的背影许久,半晌,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猛地上前几步,着急大喊道:“三皇子殿下!你什么时候走!我去,我去送你啊!”
夏侯鹜光背对着他,没有回头,只是摆了摆手。
谢筠亭往前走了几步,最终,还是没有选择追上去。
他回到家中之后,他还有些心神不宁。
妻子祝余看出了他的心不在焉,一日夜里替他宽下衣之后,跪坐在小榻上,替谢筠亭揉着肩膀,打量着谢筠亭的脸色,旋即低声问:“夫君怎么了?”
他问:“怎么自从前几天下了朝回来之后,就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妻子温软的话音将谢筠亭的思绪拉了回来,他眼神微微恢复了些许清明。
谢筠兰放下手里的书,微微偏过头,看着妻子白皙纤细的手,片刻后转过身来,抓着祝余的手,亲了亲:“。。。。。。。。。没事。”
祝余:“。。。。。。。。。”他微微皱了皱眉。
谢筠亭对上了祝余不满且困惑的脸,知道自家妻子深居内宅,对朝中很多消息都不灵通,又对朝中的事情有好奇心,想了想,还是决定说实话:“三皇子他。。。。。。要去边疆了。”
“。。。。。。。。。。啊?”
话音刚落,祝余果然吃了一惊:“什么时候?”
“。。。。。。。。。不知。”谢筠亭摇头:“陛下不许人送,三皇子也未和我明说出发之期。。。。。。。。但是我确实好几天没有在朝中见到他了,也不知道他是在整装还是已经。。。。。。。”剩下的那半截子话,谢筠亭没有往下说,祝余也明白。
他看着丈夫紧锁的眉头,片刻后伸出双臂,将身体靠近谢筠亭的怀里,头埋进谢筠亭的脖颈处时,声音还闷闷的:“其实。。。。。。。。其实三皇子殿下是个好人。”
他犹豫着说:“其实,其实那日。。。。。。。他将我从祝府接出来之后,似乎看出我不愿,在将我送进花轿之前,低声在我耳边说,如果我心有所爱,愿意放我走。”
谢筠亭闻言,微微一愣:“所以说那天,我能顺利将你从队伍中带出来。。。。。。。。。”“是三皇子殿下默许的。”祝余说。
谢筠亭:“。。。。。。。。。。。”他低下头,看着妻子温热颤抖的身躯,片刻后缓缓伸出手,用力将祝余揽进了怀里。
“小鱼。”谢筠亭吻了吻祝余的发顶,沉声说:“我们明日去三皇子府邸,送一送他吧。”
祝余用力点了点头。
一夜辗转反侧,近乎未眠,等到天露鱼肚白,鸡叫了三声,谢筠亭和祝余便起了床,梳洗妆扮。
他们生怕夏侯鹜光走了,所以连早饭都吃的很匆忙,以至于连谢筠兰都觉得不对,捧着粥碗,开口道:“哥,嫂子,你们怎么了?”
他说:“是今天早上有什么行程吗?”
谢筠亭:“。。。。。。。。。”他喝粥的动作微微一顿,看着谢筠兰,犹豫许久,才道:“我准备,准备去找三皇子。”
“。。。。。。。。。。。。”谢筠兰听到夏侯鹜光,马上就神情不自在了。
他低下头,用勺子搅拌着碧玉梗米粥,直到勺子不慎碰到碗壁,发出乱七八糟的清脆声响,如同他的心一样不平静:“你去。。。。。。。你去找他作什么?”
他眼睫微颤,磕磕巴巴道:“他这样的人,有什么。。。。。。。有什么好去结交的。”
他还不知道夏侯鹜光马上就要走了。
“。。。。。。。。。。。”谢筠亭和祝余对视几秒,片刻后,双双移开视线,不由沉默。
等了很久,没等到哥嫂的回答,谢筠兰的心不知为何,忽然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