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阁中,鎏金香炉散发出阵阵青烟。
杨四知在香炉下手,却闻不到一点檀香,甚至还嗅到一股肃杀之味。
他环顾四周,为自己说话之人。
可环视大殿,哪个大臣不是眼观鼻鼻观心?
有些人对皇帝的反应略有讶异,可也很快收敛了表情。
都是会察言观色的主儿。
自己这是。。。。。成了弃子?
杨四知心中感到一丝悲凉,根本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他想过有人会跳脚,并且早做好了预案。
可不应该是张居正或是其党羽么?
怎么会是万历皇帝啊!
他二人不是。。。。。。
没时间思考那么多,扑通一下,杨四知就跪下了。
“陛。。。陛下。。。。。。臣。。。”
他似乎还想为自己辩解。
“朕没有你这样的臣子!”万历皇帝怒然说道。“尔等渎圣贤书,学得尽是市井长舌妇的本事?”
杨四知有点懵,伏地说道。
“臣。。。臣。。。惶恐。。。。”
他在心中呐喊。
陛下,我们不是一伙的吗?您何故叛变啊?
若是张居正出面,他杨四知定然是要据理力争,引经据典。
可皇帝发怒,他便给干懵了。
伴随着杨四知的伏地,适才说话的言官御史也纷纷伏地。
“臣惶恐。”
暖阁里,只剩下万历皇帝的声音,他似乎极为生气,手指都快戳到杨四知的鼻尖。
“你可还记得都察院《宪纲》第三条。”
“臣。。。臣。。。”杨四知蠕动嘴唇,肩膀都塌了。“臣知道,都察院《宪纲》第三条为,风闻奏事不得挟私诬告!”
“知道便好。”万历皇帝冷笑。“从前,太祖高皇帝在《大诰》中写到,御史风闻言事,若挟私诬告,凌迟处死,全家充军!你觉如何?”
杨四知懵了,怎么连《大诰》都拉出来了?
凌迟处死之类的话语,犹如晴天霹雳一般,令他差点晕了过去。
暖阁内的诸公也懵了,《大诰》自朱元璋后,基本上都没有被真正施行过,无他,实在是里头的刑罚实在是太重了。
至少对官员们来说是这样。
如今陛下拿出《大诰》来意欲何为?是否是朝堂上另外一种风向?
就当朝堂诸公摸不透皇帝意思,便也不敢发言,纷纷静默之时,一个人站了出来。
“臣请陛下息怒。”
张居正出列,看也不看杨四知,对皇帝拱手说道。
“御史杨四知虽言辞失当,但太祖高皇帝设都察院本为广开言路,御史风闻奏事,不明是非为奸人所扰,这本是常有的事情,还请陛下示以宽容。”
“哼!”
万历皇帝甩了甩袖子,似乎余怒未消。
有人带头,朝堂诸公如申时行、张四维、杨巍等人,也纷纷出列谏言说道。
“还请陛下示以宽容。”
见大臣们都这么说了,张居正本人都没说什么,万历皇帝自然也没法再怪责什么,他摆了摆手,似有些不耐烦。
怒气化作疲惫。
“杨四知罚俸三年,其余人等罚俸一年,若有再犯罪加一等。”
万历皇帝的话,犹如撤掉了杨四知等人脖子上的闸刀。
杨四知此刻已然痛哭流涕,趴在地上连连谢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