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三人吸了一口凉气,能够当上监生的,起码都有个秀才、举人功名,革除了学籍便等于断绝了科举之路。
这张居正害人不浅!
刘东定怒然说道:“想当初国子监之吴编修,便是因夺情之事弹劾张江陵,而遭受廷杖,据说其归家之后,大腿部挖出了腐肉数十块,令人触目惊心!张江陵此獠实在可恶!”
他又骂我爹!
张允修默默记住了对方的样貌。
“刘兄不可如此。”袁宗道四处看了看,生怕谈话被人听到一般。“于我看来,这张江陵功在新政,让朝堂焕然一新,可过在专权,排除异己,专横跋扈,非臣子所为。。。。。。”
张允修则挑了挑眉毛,摇摇头说道。
“非也非也,于我看来张江陵之过错,主要还是在新政之上。”
“哦?这倒是新奇。”袁宗道有些意外。
实际上,在国子监年轻儒生中,张居正新政的评价还算是中规中矩,整顿吏治,革除弊病,这都是符合传统儒家观念的。
反对者也仅仅是说,张居正推行新政太过于强硬,或是说在民间施行过程有所偏差。
眼前这位云兄,竟然口口声声说张居正的过错在新政之上,他有何倚仗?
袁宗道当即起了兴趣,拱拱手说道。
“云兄有所高见?”
张允修正襟危坐,一本正经的样子说道。
“自古王朝崩溃,不过二三百载的事情,立国过了两百年,往往便弊病丛生。
张江陵推行改革,出发点是好的,可新政本质上却依旧未跳出传统王朝变迁的桎梏。。。。。。
所谓不破不立,想要我大明朝长治久安,仅仅在旧有框架内徘徊,终究难以根治沉疴,咱们要拓宽思路。。。。。。要从思想上做起,推行实事求是,不单单是儒学,天文、地理、军事、农事等实学也该得到重视。。。。。
开海禁也是个思路。。。。。。”
张允修一番话讲得慷慨激昂,三人听得一愣一愣的,特别是袁宗道他紧紧皱起眉头,刚想要评价一番。
“云兄这番话倒是新。。。。。。”
可正当他想说话,广业堂内骤然安静下来,不知谁喊了一句。
“王博士来了!”
一时间监生们如临大敌,原先交头接耳之人,也纷纷退回到自己的蒲团上。
袁宗道没有再说下去,转而提醒张允修说道。
“云兄,王博士来了,你切记小心行事。”
张允修皱起眉头,抬眼便看到一个老头,此人身材佝偻,老态龙钟的样子,手里提着一把戒尺,看向监生们的眼神犀利异常。
看起来监生们都很惧怕他,张允修不由得皱眉询问。
“此人是?”
“云兄竟不知王博士?”袁宗道赶忙介绍说道。“他曾任南京礼部尚书,时常上疏针砭时弊,得罪了陛下和朝堂诸公,因此被塞入了国子监的清闲职位,至此之后便对监生极其严苛,动辄打骂那是常有的事情。。。”
他看一眼张允修,随即微笑说道。
“不过好消息是,他与张江陵有嫌隙,若知道你家中因张江陵而蒙难,必将会照拂你一二。”
张允修脸上一抽,这算什么好消息?
明朝国子监博士一职,类似于后世的大学教授。
听起来,此人便是被老爹塞入国子监的,若被他知道自己的身份,岂还能有好日子过?
此时,博士王弘诲已然在监生蒲团旁的过道踱步,他脸色铁青,仿佛有人欠他钱一般。
“诸生合上书册,且受考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