窣地一下,殷正茂手掌将那份奏疏握得紧紧的,他眼中似有一团火被点燃一般。
忽然站起身来,看向张居正,怒然说道。
“叔大说哪里的话?岂不是瞧不起我殷正茂?隆庆初年,我征剿南疆叛乱。。。。。隆庆六年于广东抵御倭寇。。。。。万历二年于双鱼城下擒杀倭寇八百余人!
我殷正茂何曾怕过!”
张居正说:“可战场非官场。”
“我是受不了官场那套虚与委蛇。”殷正茂直言不讳地说道。“可如今我年岁渐高,上不了马,提不动刀,也领不了兵。
若想托着老迈身躯,为天下黎民百姓做些事情,此正乃契机也!
我定然要叫那些宵小之辈,抱头鼠窜!”
张居正似有些动容地说道:“殷公此言!让居正羞愧难当!”
他将另外一封文书取出来,动作十分流畅,递给殷正茂说道。
“此乃居正对殷公此行之浅见,不值一提,殷公看看便成。”
。。。。。。
待到殷正茂离去之后,张居正又一人枯坐在大堂内。
短暂寂静之下,不知他是在思考殷正茂此行之凶险,还是在忙碌之中,贪一丝休息。
过了许久,门外忽传来动静。
“老爷。”
显然是游七的声音。
张居正点点头说道:“进来吧。”
等到游七进屋,张居正才开口说道。
“好几日没有看到张士元这小子了,上次让你去国子监还有他行商之地打探,打探得如何了?”
游七有些迟疑地回答说道:“不瞒老爷,我昨日去国子监扑了个空,前脚刚到国子监,后脚少爷便被陛下召见入宫了。”
“皇上见张士元?”
“是。”
张居正思索了一番,并没有说什么,转而询问说道。
“后续呢?他在国子监有没有惹出事情。”
游七还想着帮张允修搪塞过去,可显然张居正根本不相信张允修是不会惹事的主儿。
叹了一口气,游七无奈说道。
“小人见了国子监的余祭酒,他与小人说了些少爷昨日在国子监之事。”
“果然还是惹事了?”
虽有心理准备,可张居正还是有那么一丝忐忑。
游七有些纠结:“倒也不是什么大事。。。。。。”
他将张允修在课堂上对答如流,以“云继烨”的名头诓骗监生和博士,最后被余有丁戳破,博士王弘诲失态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张居正。
张居正神情凝滞了一下。
最后从喉咙里蹦出两个字。
“胡闹。”
他嘴上这样说,可游七看得出来,张居正并没有责备的意思,甚至于适才听到允修的事迹,还险些笑出来。
当然,以张居正的涵养来说,自然是很简单被掩盖下去。
于是,游七脸上为张允修找补说道:“少爷还算好的,终究没有去欺辱同窗。”
“罢了罢了。”张居正揉了揉自己的眉心,他现在对幼子的底线,已经降得十分低了。
只要不再搞个朝会殴打御史的事情,他便还能接受。
“还有便是。”游七这会儿就有些迟疑了,终还是将实情告诉张居正。“少爷近来在城中包了一家大酱工坊,花了不少钱,还将京城市面上的大蒜一扫而空,致使市面上大蒜价格暴涨了好几倍。。。。。。”
“他买那么多大蒜做甚?”张居正紧紧皱眉。
如果是囤货居奇,可哪有人囤大蒜的?
这时代不是囤布匹便是囤粮食,没有大蒜又饿不死人。
本能的,张居正抓到一个关键节点,连忙询问说道。
“他又花了多少银子?”
“这。。。。。。也没多少。。。。。。”游七眼神有些躲闪,结结巴巴的样子。
张居正的眉毛当即竖起:“说!”
游七无奈只能说道:“许。。。许是有一万余两银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