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长野来。」
这是库拉索收到的消息,不,准确来说,这是宾加的手机收到的消息。
出于真面目保密的考虑,朗姆下达任务多半通过邮件联络,他本人从不出面、或者出面了也不将真实身份告诉别人——这也就给了申氏的人可乘之机。
或许会有人问,这个可乘之机是什么意思?
意思很简单,就是让库拉索抢走了宾加的身份,从申汉善假死那刻,就以“确定这人摔下山崖、尸体面目全非,但我也受重伤需要休养”的借口,长时间待在若狭海湾不出来,直到朗姆因为性急,主动要求与其见面,也就是所谓的“引蛇出洞”。
这是申汉善那边的人说的。
库拉索不知道那个棕发的中年男人、不,那个黑卷发的黑泥精究竟是哪来的自信,觉得朗姆会遇上逼得他不得不亲自出现的大事,不过她还是听从了命令,一直待在岛上。
而这段时间,她也没闲着,一直和宾加隔着单项玻璃待在一起,把这个继承自己位置的人的行为习惯彻底摸透了。
只是令库拉索没想到的是,真的如那位“毛利豹一”所说,朗姆会主动要求和宾加见面。
「是。」
于是她回复了。
然而,更令她想不到的事出现了。
当她看见车站里乘坐着轮椅、脸色苍白的病人时,库拉索的第一反应是“疯了吧”。
【库拉索:他出现在长野了。】
人群里的她极其快速地敲打着手机键盘,将消息发给那边掌控大局的男人,如果她的性格变得和她那位养母一样,大概现在就不是公事公办的汇报语气、而是用极其暴躁的口吻质问了。
而申汉善那边也很快回复。
【申汉善:不必关注。】
【库拉索:朗姆。】
【申汉善:只关注你的任务。】
库拉索想问的是,如果朗姆再次发现申贤硕、对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甚至站都站不起来的少爷下手该怎么办;然而申汉善直接把这个话题略过去,只要求她做好自己的任务……就好像是,笃定申贤硕不会再被朗姆发现一样。
为什么?
她这么想,同时,也这么问了。没法搞懂的事就直接去问,这个办法还是申贤硕教纵容她的,这么多年也毫无改变:
【库拉索:为什么?】
【申汉善:……】
【申汉善:你不必知道。】
库拉索看着这个回答半晌,这才抬头,看向了背对着她、即将离开的棕发病人。申贤硕、不,二色,他的头微微歪着,靠着旁边人的手臂,估计是车程太过漫长,让他感到了疲惫和困倦。
之前库拉索有听宫野明美、不,世良明美提过这件事。
那个和她即将搭档的女孩字说二色总是在睡觉,即使止痛药失效导致浑身都在疼,也睡得很沉,像是在弥补以前缺少的睡眠一样。
……从狗变成树懒了吗?
不对。
就头发颜色来说,应该是水豚能符合一点。
这个想法刚划过脑子,下一刻,库拉索就感觉到了两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其中能确认来源的那道,来自于那个八字胡的男人,他身上有着条子的气味,估计是警察,而另一道……
她搜寻半天,最终锁定在二色友惠身上。
库拉索的潜行能力不是摆设,她在灰幽灵这群人里,也不算垫底。那个条子虽然注意到了她,但看表情完全没多想;而二色友惠,这个黑色头发的女人若无其事地同一边的普通人交流,手抓着另一只手的胳膊,轻轻地敲出了一串摩斯密码。
「别来打扰他。」
申汉善放心的原因,是这个女人吗?
…………
二色睁眼时,他整个人已经换上新的病号服、躺进了新的病房里。
名叫诸伏高明的男人已经站起身,看模样,像是要离开,只是当他发现二色醒来这件事后,那种意愿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他又在椅子上坐下,刚想开口,又像是想到什么,只是喊了他一声:
“申司。”
“……嗯。”
病房在这之后,陷入了诡异的安静中。
对现在的二色来说,诸伏高明和他还没有亲近到能喊名字的地步——毕竟他们只见了一面,算上他醒来再见的这一次,也不过是两面,他本不应该同意这人对他直呼其名的,可这么多天以来,来看他的人基本都是他过去的熟人,这种行为实在过于常见,他已经习惯了。
而对诸伏高明而言,二色申司,这个曾经的、邻居家的弟弟,看他的眼神实在是有些过于陌生了。
他自然是看过了那封介绍信,对这个年轻人受到的身体上的伤害也有一定程度的了解。诸伏高明明白这孩子失去的是全部的记忆,也清楚这孩子大概是永远想不起来了,过去认识的所有人对现在的二色来说都是陌生人。
出现这种尴尬的情形,就成为了再正常不过的事。
“你可以喊我高明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