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行溪有些苦恼,又说:“也不知道她像了谁,我的画艺向来是极好的。”
不然卢照雪也不会在他书房里看到他的画,就对日出感兴趣了。他年少时还给官家画过画像呢。
“难道像我?”长孙质飞了个眼刀。合着好的时候就像他,坏的部分就像她这个阿娘是吧?他想什么美事呢!
卢行溪当着孩子的面不敢说,可如今萤萤走了,他就敢取笑爱妻了:“你的画艺,实在不俗啊!”
这“不俗”二字,实在是一语双关。长孙质也有不由得面飞红霞,不好意思起来:“好了好了,你画艺好,怨我生了个像我的女儿。”
“这有什么打紧的。”卢行溪,“做我们的女儿,她自己在乎,怎么都能帮她把画技提上去;她自己不在乎,便是家家娶淑女都要画技第一的,我也不叫我女儿去学。”
“这才是正理呢。”长孙质含笑道。这也是她喜欢卢行溪的原因了,卢行溪的心是正的。因此不管什么事到了他跟前,都有他一贯的道理。
这与她的行事原则也是八九不离十了。用现代的话来说,他们两个人的三观自然是极其和契的。
卢照雪还没把她阿爹添进画里,刑部的案子却是已经告破。圣命下达不过七日,刑部的汤大人已经领着卷宗入宫复命。
只说是证据确凿,康文任渠县县令期间,贪污乱法,横征暴敛,已致百姓离散,又强抢民女、民户,致骨肉分离。短短七日,刑部人马已将渠县跑了个来回,调查得一清二楚,再无可以辩驳之处。
案子是调查得一清二楚,秦严一边看卷宗一边问:“英国公可有参与其中?”
这是问的当时康尚书反咬英国公的那一口。即便汤大人再聪明,也不可能全然掌握官家的意思。他忖度着,官家这是想保住英国公呢,还是想拖英国公下水,来个朝堂上的制衡呢。
只是到底正直占了上风,他实话实说道:“并未查到英国公涉事其中,都察院程御史是自己查出的康文罪证。”
秦严心里暗笑,行溪那小子的收尾干得好。连汤爱卿这样的都没看出来。
“这事朕知晓了。”秦严道,“渠县县令也不是都是死的,康文转任回京都多久了,竟是一点风声也没有。”
汤大人闻弦音而知雅意:“微臣也已查过些许,后任的渠县县令与康尚书的门生有姻亲关系。”
“呵。”秦严笑了笑,“这事得处理啊,不然不知道的,还当是他康家天下了。”
“官家。”汤大人忙跪下。
这事查清楚自然不难,难的是如何处理。官家与太上皇父子相争,偏偏太上皇那伙人实在是不争气,能信重的官员竟然没几个好的。一手提拔妻族,可康家又岂是真的能用的?不过是小人汇聚罢了。
汤大人尚且为官家担心呢,唯恐他被父亲施压。可官家到底是雷厉风行,依大周律,革去职位,杖三十,不法收入悉数充公。康尚书教子无方,官降一级。
如果说前面的还算康家所能接受的,后面的一条,差点把康尚书刺激得晕过去。
他完全没想到,小皇帝出手那么狠。丝毫不顾太上皇和太后颜面。
太上皇听了秦严的这番处理,很是不悦,特意召他见面,要求取消对康尚书的处罚。秦严只道:“如此教子无方之人,父皇居然还要袒护,莫非这当真是康家天下了不成?”
先前皇后掌权,有张扬之相,太上皇自然是不悦,还对着秦严道:“如今莫非是长孙家的天下了吗?”
如今秦严将这句话原样奉还,直气得太上皇火冒三丈,还无处发散。
秦严还道呢:“父皇,若是康家有心改过,舅舅自然还能官复原职。”
打一巴掌,再给个饼。秦严也不是那么不讲理的人嘛。太上皇却听得心下凄凉,若他还是掌控天下的人间帝王,又哪有今日的情况?这小子还是太子呢,什么不要听自己的呢。
心灰意冷极了,摆手叫秦严去了,又递话给康家,叫安分守己,传了秦严意思给小舅子。康尚书得了消息,也有些心灰意冷起来。跟了太上皇这么久,没想到太上皇到底是护不住康家。
如今眼见着官家声望愈隆,康家的未来,却又在何方呢。
康文很挨了一通揍,这都算他命好,害了人命,赔了钱,挨顿打就了事。若非他是太后侄子,有这层关系在,合该全家流放的。
但他仍是不平,见了儿子康新润在那嘘寒问暖,更是不悦,骂他惹的祸事,若不是他去招惹英国公家女儿,又哪里会扯出萝卜带下藤?
康新润又挨了亲爹几个耳光,还是康尚书再拦下了。他已经没了儿子可以依靠,若这孙子也要被打坏了,康家就真的是后继无人了。
他也心知这次家里头吃了亏,都是卢照雪一家子害的,面上知道是斗不过她家了,也不敢再在幼学里招猫逗狗,仗势欺人,一个人低调得很。
从前的狐朋狗友也都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