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的脑子实在不怎么聪明,在已失宠的情况下,先帝偶尔来一次,不说抓住机会温柔小意,贤慧大方,即使不能令先帝立刻回心转意,至少能博得一些好感和同情。
遗憾的是何太后只是一味地抱怨数落,指责南妃狐媚,甚至出言不逊,恶语咒骂。
先帝本就对何太后不甚满意,她再这么一闹,更是添了厌烦与鄙夷。
后来南妃有孕,先帝高兴的不得了,甚至放言说若是儿子,便立为太子。
那段时日对何太后来说是极为不堪的。
虽为皇后,却和冷宫的妃子差不多,且还有随时被废的风险。
关键时刻,幸运女神再次眷顾了她。
何太后危急之时,南妃生了个女儿,并且因为身体不好,短时间内无法再生育了。
先帝无法,只好立了萧承为太子。
何太后躲过了一劫。
几年后先帝驾崩,何太后终于有了扬眉吐气的机会,一条白绫赐死了南妃,又开始对萧沅莹下手。
何太后本以为虽然先帝视自己为蛇蝎,对自己不理不睬,但至少亲儿子是向着自己的。
却万万没想到萧承要替那个贱人的女儿说话。
这无疑是在她的伤口上撒盐,心窝上戳刀。
“你居然为她说话,你在顾念手足之情?!”何太后气得手都哆嗦起来,将手中的碧玉茶杯掼了个粉碎,起身咆哮道:“真是笑话!且不提哀家受了多少罪,单说你,当年若不是老天保佑,让那个贱人生了个女儿,你能坐上皇帝的位子?还有,那贱人几次三番地挑唆,让先帝憎恶我们娘俩儿,令你失爱于先帝,宫里头有点头脸的太监都敢对你不敬,如今你倒为她女儿说话?”
这些心结萧承其实开解了何太后很多次,但何太后根本听不进去,一心只沉溺在仇恨里。
萧承已无耐心再劝,只得又说道:“母后,若如您方才所说,沅莹该是我们的救星啊,我们实在应该谢谢她,倘若她是个男孩,岂能有你我翻身的机会,说到底,儿臣不在乎别人,只是希望您能放下心结,心情开阔,好好享受后半生的荣华。”
“你别再说了!”何太后无论如何也听不进去,断然道:“哀家偏要折磨这个丫头,让那个贱人在地下也不得安生!”
萧承听了只觉一股冷意从脚底浸上来,直冲脑门,彻底放弃了劝解何太后。
之后冥思苦想了半日,在身边太监的建议下,找遍了全北苏城,寻了个与萧沅莹年龄、身高、相貌相仿的女孩子,送到了萧沅莹居住的澄林殿。
萧沅莹则被悄悄地送到了宫外舅舅家。
对外又宣称萧沅莹病重,需要静养,任何人一概不见。
何太后也知这次做的有点过,意识到萧承是真恼了,便偃旗息鼓了一阵。
之后萧承要去西北巡视,便借口萧沅莹大病一场需要散心,把“假的”萧沅莹也带上了。
这一走又是半年,再回来时,何太后距上次见萧沅莹已隔了快一年。
假沅莹在身旁人的引导下,一直学习萧沅莹的走路、说话以及各种习惯。
何太后毕竟也有了岁数,眼神不比从前,一时没认出来真假。
太后身边的宫人虽有起疑心的,但都怕得罪皇帝,不愿第一个说出来。
真假公主这事便成了宫里公开的秘密,只有何太后被蒙在鼓里。
接下来的几年,何太后仍时不时地寻萧沅莹的麻烦,幸而这位假公主来自民间,身子骨结实一些,对一些小打小罚不以为意,萧承又明里暗里护着,倒也相安无事。
然而随着真假公主渐渐长大,萧承也开始犹豫要不要把沅莹接回来,毕竟到了出嫁的年纪,要选附马了。
就在此时,何太后突然把萧承叫了去,气定神闲地对他说:“哀家知道你把那丫头偷梁换柱了,不过你放心,哀家也烦了,懒得再搭理她,但如今藩镇割据,为所欲为,动不动就兴兵反叛,令你烦忧,哀家决定了,挑一个最跋扈的藩镇让那丫头嫁过去,以示荣宠,这样一来,既安抚了桀骜的藩镇,又打发了一个公主,两全其美。你这便将她接回来,年后便出嫁,省得夜长梦多。”
瞧瞧这说的是什么话,还“打发”、“两全其美”。
萧承从纷烦的思绪中回过神来,望着仍是一脸懵懂的萧沅莹,硬着心肠道:“这次接你回来,是要送你去北幽。”
“北幽?就是那个拥兵最多,据地最广的藩镇?”
“你懂的这么多,还知道北幽?”萧承惊讶。
“舅舅给我们讲的,他常说我们不能只读死书,要知晓一些书本外的东西。”
“你舅舅是很开明,否则也不会让你那表姐去学什么武艺。”
“表姐爱学,又极有天份,否则以成一大师的身份,怎么肯收一个女弟子呢!”萧沅莹道:“连我也偷学了几招呢!”
“哦?你那几招花拳绣腿,能把你那文弱的表弟打趴下吗?”
“皇兄,你别岔开话头了。”萧沅莹盯着萧承的眼睛道:“你是想让我嫁去北幽吧?”
萧承没想到萧沅莹小小年纪,一下子便猜到了他的意图,又觉愧疚,一时无语。
萧沅莹只觉身上涌起一股战栗,头嗡得一下,忙追问道:“这是太后的意思,还是皇兄你的意思?”
萧承直视萧沅莹,坦然道:“这事是太后的意思,但朕考虑了很久,认为此事并不一定就是坏事。你舅舅既然给你讲了藩镇,大概也说了当前朝廷的困局,那你可知各个藩镇为何变得如此跋扈,屡屡挑衅朝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