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太后没想到萧沅莹还会这些,气得发晕,指着她半晌说不出话来,最后扔下一句:“好,好,你厉害,你能耐,哀家就把你关在这里,不给吃不给喝,看你能撑几天,大梁就是完了,也要让你陪葬!”
何太后带人走了,空荡荡的屋子又恢复了死寂。
萧沅莹浑身虚脱,瘫坐在地上,泪水夺眶而出。
说不清楚是懊悔,还是沮丧,亦或是绝望。
心里乱成了一团,彻底没了主意。
就这样木然坐了不知多久,外面的月亮都隐进了云层里,屋外忽然传来几声低语。
萧沅莹回神,仔细倾听外面的动静,却见有人从门缝里塞进来一个物什,忙站了起来。
因跪坐的时间久了,差点摔倒,待踉跄着走过去,才见是一盒素饼。
居然有人给自己送吃的。
萧沅莹从门缝向外张望,借着远处飘荡不定的宫灯,见是一位容色秀雅的宫装女子,却是萧承身边的李婕妤。
萧沅莹回宫住的那段日子,经常在萧承的勤政殿遇见她,是萧承为数不多的几个妃子之一。
“李婕妤,是你吗,我皇兄到底怎样了?”萧沅莹难掩激动,急忙问道。
李婕妤一脸的惊慌不安,竖起食指嘘了一声,左右看了看,小声道:“公主,我贿赂了两个看守,偷偷给你送点吃的,你将就着吃吧,看样子,太后娘娘是铁了心要你的命了,如今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盼着皇上能清醒一些,亲自下旨救你。”
萧沅莹的心再次坠入谷底,颤声问道:“皇兄他……怎么会这样,太医是怎么说的?”
“皇上自继位后,呕心沥血,殚精竭虑,仍不能挽回国之颓势,本就掏空了身子,京城失陷后,一路上颠沛流离到了这,朝中大臣互相攻讦龌龊,朝廷大军又节节败退,皇上这是活活给气病累病的。”李婕妤说完擦了擦眼泪,将一个水囊从门缝里递进来,又望了一眼四周道:“我不能再耽搁了,我得走了,我明日再想办法给你送吃的。”
萧沅莹愣愣地注视着李婕妤消失在夜色里,心里也是百感交集。
自己当初在宫中只停留了两个多月,和这李婕妤交情也不深,危难时刻,竟是她冒着风险来帮自己,也不知以后还有没有机会报答她的恩情。
虽然饿了一天,萧沅莹却吃不下东西,拿起水囊来想喝口水,却触到一个坚硬的物什,心中一动,忙拿起来,借着外面微弱的光亮一看,十多寸长,通体乌黑,竟是把匕首!
萧沅莹一惊,急忙收起来藏在了怀里,心里咚咚直跳。
心想,李婕妤已经做了她所有能做的,自己也不能灰心丧气,就是死也该想办法见皇兄一面。
萧沅莹喝了口水,强迫自己咽了半张素饼,而后靠着墙壁眯了一会儿,再睁眼时,天光已大亮。
萧沅莹觉得恢复了些力气,开始仔细琢磨该怎样逃出这间屋子。
门是不用想了,外面是用铁链锁着。
窗户是和合窗,一推即开,但外面用几根木条钉住了。
萧沅莹透过窗纱看了半晌,觉得木条不是很厚,又掏出匕首从缝隙里伸出去比划了一下,心里有了主意。
堪堪又熬到天黑,月上树梢,李婕妤又隔着门递进来两个馒头。
萧沅莹逼着自己一口一口吃了,开始闭目养神。
直到四更天的梆子声响了,估摸着外面的看守困得睡着了,方抽出匕首,从窗户的缝隙伸出去,去割那钉窗户的木板。
皇帝妃嫔们用的东西都是上好的,无论是吃的还是用的。
李婕妤送来的这把匕首,十分锋利,只来回几下,轻轻的咯噔一声,一条木板已经断了。
萧沅莹心中狂跳,又如法炮制,割断另外几根,再轻轻一推,夜晚的幽凉与暗沉便闯了进来,她能出去了!
萧沅莹收起匕首,翻窗而下,虽然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动作却又稳又快。
穿过走廊,绕过熟睡的看守,迅速逃出了关押她的院子。
这是她第二次在夜里独自走路了。
上次是和凌唯州成亲那晚,虽然害怕,但好歹知道大概的方向,心里有底。
这次却是毫无头绪,没头苍蝇一样,乱寻一通,几次差点撞上巡夜的侍卫,全靠夜色掩了过去。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萧沅莹急得要命,黑暗中辨不清方向,连寻了几个院落都是漆黑一片,不敢擅进。
正不知该怎么办时,忽然闻到一股药味,浓重苦郁,扑面而来。
不由顺着药香味寻去,果见一个院落内有光亮透出来。
萧沅莹大着胆子走了进去,见廊下伺候熬药的宫人都或靠或坐地打着盹,心中稍安,径自进了屋内。
微暗的宫灯散着柔和的光,入目一张宽大的床榻,一个面色腊黄,瘦得脱了相了男子闭目而睡,却不是萧承是谁!
萧沅莹的心仿佛被剜去了一块,扑到床榻前,握了萧承的手,泪水汹涌而出,一串一串地滴在了萧承枯瘦如柴的手上。
他是帝王啊,竟然病成这个样子,床前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
你们为什么这样待他,凭什么这样待他!
那个老太婆,有力气有心思抓我过来,却不管自己的儿子,何其冷血!
皇兄就只是她巩固地位享受荣华的工具!
萧沅莹压抑着哭声,嗓子里像堵了一团棉花,几欲晕厥。
她日夜兼程赶到池州,本就没休息好,这两日又担惊受怕,更是没睡,此时见到萧承这个样子,只觉痛不欲生,默默地哭了半日,竟然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