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羽殿里,王熙凤和袁氏带着王玄鹤、和恪和林黛玉用午饭,都有些心不在焉。
自然,王熙凤很确定,崇昭帝绝不会怎么样王子服。
他能把王玄鹤托付给王子服,一来是因为自己这个王子服亲女儿在手作为人质,二来何尝不是在向王子服示好,暗搓搓地给如今的起复旧臣铺路?
甚而至于,若是贾王史薛四家识趣,少做些天怒人怨的不轨之事,搞不好他连这四家子都会轻拿轻放地饶了过去。
可毕竟是两世加起来几十年没见的父亲了,皇帝阴晴不定的脾气,对上两面三刀的先废太子旧属,万一出点儿什么纰漏呢?
王熙凤有些走神,筷子伸错,直接夹了一个小粽子,放在了和恪的碗里。
袁氏赶忙道:“这已经是第四个,再爱吃也不许了!快给公主换个干净空碗来!”
又嗔怪女儿,“惯孩子也要有节制!”
又命人把山楂水给和恪再倒一杯,“今儿午膳吃得多,又油腻又黏粘,这个助消化的。”
和恪笑嘻嘻地脆声道:“谢外祖母疼我!”
袁氏慈爱地摸摸她的头:“你跟你母妃幼时一样,明媚活泼,又懂事体贴。就是有点儿馋嘴……”
和恪被这个评价逗得格格地笑,欣喜地对王熙凤道:“母妃,你听见了?外祖母说我跟你幼时一样呢!”
王熙凤也笑:“你才不像我!我小时候,哼,上树掏鸟、下河摸鱼,跟小子们打架,一滚滚进泥里!
“你外祖母屋里那时有一根专门的棍子,就是用来打我的!
“怎么着,我回头跟你父皇说,让他也给我依样弄一根来给你预备着?”
和恪听得眼睛亮:“真的?!”
连王玄鹤都惊讶地看着王熙凤,没忍住,也拉着袁氏小声问:“姐姐说笑吧?”
“真的。”袁氏安抚地笑着答了王玄鹤,然后才瞪着王熙凤道,“你小时候是你祖父抱着当男孩儿养的!
“我们和恪乃是公主,大家闺秀,金尊玉贵的!你少给我往歪里带!
“——当年的棍子我可还留着呢!明儿让你哥哥从江南捎过来,别说你是贵妃了,我可照样揍你!”
和恪虽然也笑着跟袁氏撒娇,但看向王熙凤的目光却是亮晶晶的。
王熙凤一看就明白,挤挤眼使个眼色,等袁氏转身吩咐安儿去预备饭后茶事时,悄悄地附耳告诉和恪:
“等有机会,带你去西苑玩,都教给你!”
和恪笑得花开灿烂:“母妃最好了!”
母女两个凑在一处唧唧哝哝的样子,袁氏回头看着,满面欣慰。
可落在林黛玉眼中,全是羡慕。
她也想念她的母亲了。
可她的母亲……不会这样什么都由着女儿,虽然也温柔斯文,却会时时告诫她笑不露齿、语莫高声,提醒她行不回头、立莫摇裙……
都是规矩。
林黛玉垂眸看着自己面前的饭碗,她忽然有些吃不下了。
她想要一个虽然教导自己规矩大义,却也能偷偷地让自己肆意大笑的母亲。
“林姐儿,吃好了吗?”王熙凤注意到了林黛玉的失落,不由一阵心疼,忙和声问她,又笑,“我知道你规矩好,不时不食。
“我们今儿吃得有些晚。是不是已经到了你午睡的时辰了?困了吗?”
林黛玉被她一提醒,果然觉得有些倦,便顺势点了点头,笑道:“不碍事,我等着公主和王二姑娘一起午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