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会知道?」
「就是知道。」
「这算什么回答,骗鬼吗?」上官烈问。
梁杉柏看向对面祝映台的脸孔,分辨着他的神情,然后知道自己这次不说点什么出来的话,恐怕过不了关。他说:「我能感觉到危机。」
祝映台吃惊地「咦」了一声:「感觉危机?」以前他可从未听梁杉柏说过有这种本事。
梁杉柏说:「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是最近才有的感觉,从那栋古宅里遇到有龙阴镜开始,我就会莫名其妙地感知到一些未发生的危机的资讯。」
祝映台想到梁杉柏在浏河镇的古宅中替他挡去镜子碎片的事,也许他真的因为某些特殊的原因而拥有了这份神奇的本领。据说世间那些厉害的修行者都会有这种神奇的感知,甚至只是战场上厮杀的普通老兵,他们也会如此,因为某些历练和机缘,他们对生与死之类的东西特别敏感,从而形成了一种难以形容的自然直觉。
梁杉柏说:「我也说不清是怎么回事,我只是感觉到要远离那里,但是具体的危机到底是什么,我并不知道。」
「可惜还是晚了。」上官烈无师自通地学会了吐槽,祝映台不得不再次怀疑,这个活泼直接的上官烈跟后世那个沉闷坚毅的男子到底是不是同一个灵魂,真是差得太远了。他说,「接下去怎么办?吴王气得快疯了,我想他不会给我们好果子吃。」
「与我们无关。」梁杉柏说。
「我们知道与我们无关,他不知道,再者,这世上还有一个叫做迁怒的词。心心念念爱慕敬仰的知姑姑得病了,举全国之力都要替她治好病却反而彻底害死了她,吴王现在心里一定很想把我们千刀万剐。」上官烈说。
「那就想办法逃出去。」
上官烈叹了口气:「说得容易。你们的本事拿来抓鬼拿妖可以,越狱似乎不行啊。我虽然在被抓前放了讯号出去,但是王铮他们也未必就安全了,就算他们侥幸全身而退,光靠区区八人之力恐怕也难把我们从一国的天牢里救出去。」
天牢里又安静了下来,祝映台正在沉默思考着,在他的面前却忽然投下了一道阴影,他抬头看去,险些叫出声来。梁杉柏竟然站到了他的牢门之外,他伸手比了个「嘘」的手势,然后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弄的,祝映台那扇锁得紧紧的牢门便不发出一声打开了。祝映台走出去,说:「上官……」
梁杉柏却摇摇头。上官烈还在那儿有一句没一句地分析着他们的倒楣明天,梁杉柏拉着祝映台往外走去,走了两步,想起来什么,伸手一扬,两道光芒从他掌心飞了出去,射入刚才两人所呆的牢中,顷刻间,两间牢房里便又出现了两个人影,一个是梁杉柏,一个自然是祝映台。
「走吧。」牵起目瞪口呆的祝映台的手,梁杉柏一路往外走去。他并没有躲躲闪闪,更没有击杀守卫,他就像是进入了无人之境,带着祝映台堂而皇之地走了出去,好几次甚至与狱卒迎面错过,却没有一个人发现他们。
映台越是走越是吃惊,不仅吃惊于梁杉柏的本事,更吃惊于他竟然是带着他在往王宫方向走。
「怎么去那里?」
「那里有东西。」梁杉柏说。
「有什么?」
梁杉柏顿了一顿:「我不知道,但是肯定有。」
祝映台正要再问,梁杉柏却已经一手拉着他,飞快地闪身入了吴王宫中。此时夜还未深,但是吴王宫内却已经一团漆黑。向来负责为吴国的王者们指引道路的圣人死了,这对吴王室来说不啻是个巨大的打击,想必这位神通广大的女子曾经给予吴王室太多的保护,以致于把他们护成了一群母鸡羽翼下的小鸡,失去了庇护便惶恐不安。
梁杉柏带着祝映台在宫殿中飞快地行走着,明明只来过一次却熟门熟路。祝映台越发觉得此时的梁杉柏显得深不可测,他很疑惑。
「你怎么懂这些?」
「哪些?」
「刚刚脱困的法术,还有变傀儡的法术。」
「以前空门里学的。」
「我过去从未听你说过。」
梁杉柏的脚步微微一顿,复又往前走去:「以前学过,没学会,经历过这次的魂魄重聚之后,不知怎么很多东西就变得浅显容易了。」
听起来简直像骗小孩的谎话,但是祝映台信,因为那是从梁杉柏嘴里说出来的。所以他说:「你真是个天才。」继而又道,「魂魄重聚以后有没有哪里觉得不舒服的?」
梁杉柏突然停下脚步,祝映台险些就撞了上去,刚刚刹住车,却被一把拥入了温暖的胸膛。从恋人身上传来的熟悉的气息还有温暖的体温都令他那么陶醉,所以祝映台放下了一切的戒备,伸手回搂住了梁杉柏。两个天牢逃犯,就这么在吴王的宫殿里,在黑夜中拥抱在一起。过了很久,梁杉柏才放开了祝映台,他忍了又忍,终于还是忍不住,侧了头在祝映台的唇上轻轻一吻:「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保护你,无论是谁都不能再伤害你了。」他坚定地说,并在心里默默地补上了一句,包括你自己。
祝映台的脸颊红扑扑的,有些不好意思。这样真是太犯规了,他想。梁杉柏总是把他的一切都搅得一团乱,从很多年前开始,但是即便这样,他却还是喜欢上了这个单纯、直率、勇敢、温柔又有点孩子气的男人,他是他在这个世间唯一的牵绊和依赖。梁杉柏抓起祝映台的手说:「走吧,迟恐生变。」
祝映台点点头,手中紧握梁杉柏替他找回来的桃木剑,跟着他的步伐第二次来到了圣人知姑的住所。尽管那位主人已经化为飞灰,不可思议的是,那栋建筑竟然还是原来那样,甚至是那股令人安心的气息都依然存在,这显然有些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