蚂蚁中有蚁后,蜜蜂中有蜂皇,猴群里也有猴王,这无数张脸和胳膊中一定有一个至关重要的点,只要把那里摧毁,这个怪物就会死亡。祝映台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然而放眼望去,方圆百米都是肉,实在很难一下子找到那个关节点,所以祝映台选择了无差别攻击!
无差别攻击,就是不去选择目标,有多少就干掉多少。常安在祝映台的手中挥舞出了道道光弧,像是白炽灯在人眼前晃过的感觉,祝映台此时简直化身为一架收割机,所过之处血肉横飞。怪物显然是吃了痛了,因为它动得更加厉害了,祝映台很快发现,这怪物动得不太协调,他走过的地方在动,另一边没走过的地方也在动,然后他很快明白过来,那是因为梁杉柏在海面以下没有停止攻击。
与恋人并肩战斗的感觉令他觉得身心舒畅,因为连续攻击而造成的疲惫一下子就缓解了不少,祝映台的口中发出一声轻啸,常安攻击的力度比之前更为强烈。对于思羽号来说,此时则基本可用山河震动,天旋地转来形容,别说是普通士兵,这时候就连上官烈、王铮、欧阳等人也不得不坐到甲板上,用绳子将自己与桅杆捆住,以免被甩脱出去,要想攻击下方那更是想也不用想了。
上官烈说:「看来我们只有乖乖等他们俩回来了。」
欧阳靠坐在桅杆上,看了他一眼。
上官烈说:「你那手哪儿学的?」
欧阳看了看左右,方才道:「公子说的是哪手?」
上官烈说:「就刚才那样,那些阵、箭还有你的指挥。」
欧阳露出一个淡而真诚的微笑:「回公子的话,就在军营里学的,跟着大祝大人学的。」
「哦。」上官烈没再发问,欧阳也没再说话,思羽号在空中「咯吱咯吱」地继续叫着,每个人都在心中祈祷着希望思羽号能够撑久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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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映台的耐心用得差不多了,关键是他的体力跟不上了,而此刻,即便常安在手,后腰灼痛的感觉也开始越来越明显了。皮肤之下仿佛有颗滚烫的满是倒刺的铁心脏正一跳一跳,想要划破他的血肉皮肤冲出来。祝映台痛苦地深深吸了口气,将常安撑在身前,想要聊作休息,然而马上就有一只手和一条腿扫了过来,祝映台不得不继续挥舞着常安与之战斗。
他已经不知道在这片方圆五十米的肉堆上「犁」了多久的地了,周围满是东一块西一块的坑洼,腥臭的血水和腐肉漂浮在那些坑洼里,十分的恶心,但是祝映台仍然没找到这东西的弱点到底在哪里。祝映台甚至开始怀疑,难道这玩意毫无弱点,根本无法杀死?
祝映台想到了传说中叫做混沌的怪物,斩不死、烧不烂,但是混沌说穿了其实是个抽象的概念,代表着一种虚无和蒙昧不明的阶段,这玩意却显然不是。祝映台举目四望,忽然想到了一点,如果上面找不到,那么会不会是在水里?
身随心动,祝映台再次飞跃起身,这次连着几次下落后跃到了海王爷的边缘,纵身一跃,跳入海水中。此时虽然已是春天,但是海水的温度还是很低,尤其是靠近海王爷的这一圈水域,甚至漂浮着冰粒。祝映台之前是没入水,此时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险些就要失去平衡,沉入水中。水面之下一片黑暗,不出三米已经看不到天光,祝映台无法想像,这么冷的水,这么暗的环境,梁杉柏到底是怎么做到能够灵活自如地战斗了那么久?
难道他之前一直住在舱底就是在做特训?脑子里浮现出了一个荒诞的念头,祝映台晃了晃脑袋,将之赶了出去。
海王爷沉在水里的部分丝毫不比上头少,就像冰山一样,反而是底下的部分更为巨大,而与面上不同的是,下面虽然依旧是肉堆的集合体,却主要以一大团一大团的内脏为主。看着那些浑似肠子的东西,祝映台即便是个多年出生入死的男人也不由得想要呕吐,他发誓以后自己再也不吃下水卤煮了。他跳入水中,海王爷自然不会不知道,此时底下无数条富有弹性的带子开始挥舞起来,试图捆住祝映台。祝映台的水性的确不算很好,加上水凉和看不清楚,虽然秉持着一贯的见即灭的原则,但过了一阵子以后便有些支持不住了。
「好烫!」他咬住牙关,不让嘴里的氧气跑掉。明明四周冷得要命,他的后腰却越来越烫、越来越烫,而原本散发出稳定光芒的常安此时开始明灭不定,这似乎昭示着牵制恶咒的常安也要支援不住了。祝映台确信如果自己这个时候被恶咒所打倒那就一定是个死字,于是他开始试图脱身。他踩踏着海水想要往上游去,一路上许多的肠子试图将他捆住或是打倒,他靠着顽强的毅力和多年搏命的经验愣是扛住了,眼看着海面就在头顶五公分的地方,只要再踩一下水,他就能浮上去,恰在这时,有什么东西从空中猛地砸了下来,不偏不倚地击打在了祝映台的脑袋上。
鲜血从祝映台被击破的额头处渗出,被砸晕了的祝映台始终憋在嘴里的那口气刹那间就松了,然后他就像是一
艘被凿穿了船底的船只一样,毫无悬念地向海底沉去。
砸中祝映台的乃是一颗头颅。有脸自然有头颅,头颅的后头连着长长的颈子,那东西不知道什么时候盯上了祝映台,也不知道之前一直隐藏在哪里,它似乎拥有人类一般的狡猾心思,可以隐忍不动许久,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同伴被杀被毁,然后在对祝映台最重要的那一刻,发出了致命一击。于是,祝映台被击中、被打晕,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