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烈说:「我本人倒是无所谓,但我这次出来是陪着梁杉柏与祝映台二位一起寻找有龙天镜,对了,你刚才说这里是有龙人镜的幻境?」他犹豫了一下,终归还是把朱羽君放在了首位说,「总之,如果我就这么死了,恐怕会给他们两人带去麻烦,你有没有办法通知到他们?」
后世的上官烈说:「这我没有办法。」
上官烈说:「好吧,羽君是最重要的。」他想,梁祝两人都不是普通人,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吧。他把手掌摊开放在桌上,金泥干伏弓静静地卧在他的掌心,而后世的上官烈亦把掌心摊开盖在他的掌心上,后者轻轻念了一句什么,像是咒语之类的东西,那串时明时灭的金刚菩提珠串便化作一道流光暂态飞了起来,将他们两人的手掌缠绕起来。周围的轰隆之声愈加响亮了,而且由一开始的响起一声,过一阵再响一声,转变为如今的连绵不断地响起。无数的建筑由远及近地垮塌,盛大的宫殿、优美的园林、无数的宝物都化为尘埃,充斥在天地之间。很快,就连这座小楼这个庭园也无法避免了。
「来得及吗?」上官烈不由担忧地想。
后世的上官烈额头渗出了密密的汗珠,他的嘴唇飞快地蠕动,不断有古怪的音节从他唇间吐出,与此同时,金色的流光沿着他们的手掌爬上手臂,继而爬上肩头,向着他们全身覆盖而去。那道光芒犹如阳光也像是流水,温暖、轻柔、令人神清气爽。上官烈清楚地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在从他的身体里飞快地向另一具躯壳里流去,
他忍了又忍,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问:「我的命到了你的身体里以后,我还会存在吗?」他说到这里,自己也觉得自己表述得不太准确,想了想,进一步解释到,「我的意思是,在你那个时代,我存在吗?」
后世的上官烈终于念完了最后一个咒语的位元组,抬起眼看着面前的男人。不过是片刻之间,眼前的男人已经飞快地衰老下去,乌黑的青丝变作了斑白的花发,原本挺滑的皮肤也变得沟壑丛生,他高大的身形在瞬息之间佝偻下去,交叠在一起的手掌也变得苍老枯朽,唯一不变的大概只有这个男人脸上平静的表情还有那双闪闪发亮的眸子。
虽然也想着要给对方一个念想或者说是安慰,但是后世的上官烈思索片刻,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是吗?」上官烈有些失望,他的声音已经变得无比苍老,说这么两个字都带着一股颤颤悠悠的暮气,他说,
「那也没办法了,能帮到羽君就好。」
后世的上官烈却再次摇摇头,他说:「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
「我不知道借了你的命以后,你在后世会不会存在,我也不知道借了你的命以后是不是就能帮助羽君脱困,但是,我想,凡事总是要去试一试的。」
「那便试吧,把我的命带走,去帮他吧。」最后一栋建筑坍塌,四散的烟尘之中骤然腾起了一道光芒,那道光芒明亮无比,如同秋水一般明净清澈,当那道光芒带着叫人难以小觑的气势直冲天宇之时,上官烈本在海市中站立的地方只剩下了一团衣服发出轻轻的噗的一声,掉落在地。
「咦,人呢?刚才的那位客人呢?」摆摊的老板也大吃一惊,刚才那位客人看中的残镜他也是无意中得来,尚未研究出什么名堂,结果这人看着看着怎么就不见……了?老板疑惑地眨了眨眼睛,刚才,那里有客人吗?他
看向自己的摊位前面,那里此时只有一个唇红齿白的小妖精抱着一团衣服呆呆站着,一看就知道身上没什么好东西。
梁杉柏与祝映台在此时也如有所感,同时抬头看向天空。海市之中楼阁重重,灯火通明,颇有几分现代社会霓虹处处不夜天的味道,然而此时此刻,他们却清楚地看到有一道金色的流光突破了那些五颜六色的灯火,朝着天空笔直地升了上去,速度快得就好像一道倒转的流星,顷刻之间便消失了踪影。
「上官……」
「烈?」
两人同时在彼此眼中看到了惊讶,继而是沉思,而后是若有所悟,再而后是几分惆怅、几分平静。
「师父。」思悠抱着一团衣服走了回来,伸手一递说,「那个人走啦。」
「他居然就这么走了……」祝映台有一些恍惚,他来到这个世界以后正是多亏了遇到上官烈才能够很快地适应了这里的生活,这个人不论给他还是梁杉柏都忙了很多的忙,现在他却走了,是因为他们的出现打乱了他原本的命运吗?
祝映台看向梁杉柏,上官烈走了,他把命借给了后世的自己,那么不管他来了这里多久,二十一世纪的时间或许还停留在归山灵盘启动后没多久,停留在那样危险的时刻,那他们,是不是也该回去?
祝映台看着梁杉柏,梁杉柏知道他在想什么,也知道他打算说什么,但是他真的不想听他说出那句话,所以他赶在祝映台开口之前先开了口,他说:「我们还欠吴国王室一个人情,我们还需要替上官烈安顿好他那些手下,并且通知胡晋这件事。」
祝映台看着他:「可是归山的事情很紧急。」
梁杉柏说:「谁也不知道归山那里现在是什么样,上官烈借寿给后世是因为他的后世已死,没准那里早就已经打完了,现在正在战后收拾,所以才会想起来为他返魂的事,我们就算现在赶回去也未必能起什么作用,更何况你知道怎么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