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彧面不改色,轻吹着手里的茶,任由流光将取来的大氅披在身上,眼都没抬一下。
对面坐着的两位御史,左侧的,是御史大夫公羊正,面色瞧着,可要比时彧凝重得多;右侧的,是侍御史庞源,此人与到司马府门前声讨的周钦,极为交好,此刻正死死瞪着时彧。
流光心里打鼓,眼下双方剑拔弩张,似乎不是开口的好时机,可若一直就这么僵持着,天寒地冻,恐怕门外的少夫人坚持不住啊。
这该如何是好。
正想着,公羊正思索良久,才缓缓开口道:“司马大人,让您委身于此,实在非我所愿,可陛下下令严查”
庞源嗤了一声,“公羊大人何苦与嫌犯多费口舌。”
公羊正皱了皱眉,“嫌犯与否,要查证之后才能作论断。”
“他既然能坐在这,就证明与案子,绝非毫无瓜葛!”
“司马大人只是配合”
眼看两人就要吵起来,时彧慢悠悠放下茶盏,轻笑一声,“无妨,公羊大人,想问什么问便是了。”
门外乐知许正倾身听着,忽然听见身后一声熟悉地惊呼,“乐乐?!”
惊愕转回身,竟是向贤。
向贤玄色官服加身,脸上是她从未见过的认真表情,身前一位狱卒躬身提灯引路,将他衬得更加英俊挺拔。
他顾不得许多,快步上前,将她拉到一边,低声问道:“你怎么会在这?”
“你又怎么会在这?”乐知许狐疑。
记得向昭君说过,淄阳侯给他安排了无关紧要的官职,怎么想也不该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
他扯了扯身上的官服,咧嘴道:“我刚进了御史台。”
“什么?你——”她自觉自己声音过大,忙掩住口,见左右狱卒并没看过来,这才继续道,“你怎么会蹚这趟浑水?”
“想要真正做出成绩来,御史台是最适合的地方。”他将她袄子上的风帽给她带好,柔声道:“外面这么冷,小心冻着,这边问话才刚刚开始,还不知道要多久,你还是先回去吧。”
乐知许摇头,“你实话跟我说,这件事情,到底严重到什么程度?”
“目前我们并没有掌握时大人,亲自犯案的证据,只是”他抬眼左右看看,又压低了声音,用只有她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只是他之前与御史们结过仇,如今犯到他们手里,免不了要公报私仇,为难一番,不过你放心,有公羊大人坐阵,想必他们也翻不起什么大风浪。”
“我能不能,见见他?”
听出语气里的担忧,他才迎着昏暗的灯火,仔细看向她。
她眼神里满是急迫和关切,朱唇紧紧抿着,双手交握住火炉的姿势,已经许久没有换过。
他心头隐隐作痛,但仍抱有一丝侥幸,扶住她双肩,故作轻松道:“你先回去,我向你保证,这件事一定不会波及到你。”
“我想见他。”她重复道,“就说几句话,可以吗?”
向贤怔怔松开手。